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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六


  §第六章 利己利人

  來到城門時,才發覺城門不但關了,還聚了一批人,既有把門的衙卒,還有些不知是甚麼來頭的大漢。兩人作賊心虛,躲到離城門不遠的一條暗巷裡,坐了下來。寇仲把搶來的錢袋取出,金睛火眼地借著城門掩映過來的火把光線,點算收穫。徐子陵則拔出長刀,愛不釋手地把玩。寇仲點了兩遍後,大喜道:「這趟發達了,總共約有二十兩白銀,不但足夠我們到洛陽的旅費,還可大吃大喝,再逛他三天窯子。」

  徐子陵把刀擱在膝上,不相信的探頭去看,喜道:「那就不用去偷鹽、運鹽和賣鹽那麼辛苦了。」寇仲罵道:「真沒有志氣。二十兩便滿足得要死的樣子。海沙照樣要偷,我們就在這裡過一晚,明天城門一開,立即去提貨走人,唉!希望老劉不要被人發現就好了。」

  徐子陵苦惱道:「真希望懂得輕功,那就可越牆而去了。啊!」兩人臉色一變,急遽的蹄聲,由遠而近,頭皮發麻時大隊人馬在巷外的大路馳過,少說也有百來人,往城門馳去。

  不片刻聽到有人低喝道:「海沙揚威!」另一方答道:「東溟有難!」

  兩人探頭外望時,只見城門處開了側邊的小門,眾海沙幫徒策馬魚貫而出,他們面面相覷,但片晌之後,又有幾起人出城,都是用相同的切口,其中一些幫眾只是徒步而行。徐子陵道:「海沙幫今晚大概會攻擊東溟派的大船,我們是否要去通知一聲?海沙幫肯定沒有半個是好人!」

  寇仲雙目亮了起來,低聲道:「你想到琉球去嗎?只是娶得那個小婢已豔福不淺了,來吧!」

  徐子陵隨他站起來,駭然道:「說不定會給人認出我們的。」寇仲挺胸道:「不入虎穴,焉得甚麼子?噢!記起了,是得老虎的女兒子,即是雌老虎。為了東溟派那些美麗的雌老虎,怎都要博他娘的一把,看!那城門還敞開著,我們又有刀,被識破了便殺出門外去,只要走到海邊噗通一聲跳進水裡,憑我們的九玄閉氣大法,誰捉得住我們,來吧!膽小鬼!」言罷大步走了過去。

  徐子陵沒法,硬著頭皮陪他去了。才踏上出城的大路,後面蹄聲響起,四騎疾馳而至。寇仲見城門處不見了那幾個常服大漢,只有十多個衙卒,正狠狠盯望他們,想掉頭走已不成,轉身與沖來的四騎招呼道:「二爺出城了嗎?」四騎擦身而過,其中一人應道:「大爺與二爺在後面!」接著旋風般去了。

  寇仲與徐子陵嚇得忙加快腳步,隔遠與那些衙卒叫道:「海沙揚威!」其中一個兵頭笑道:「你這兩個乳臭未乾的小子也學人去幹活,是否嫌命長了?」眾兵爆出一陣哄笑。

  另一兵卒道:「你們是誰?為何沒見過你們?」寇仲一拍長刀,裝出粗豪姿態道:「二爺是我們的阿公,謝峰是我們的幹阿爹,上個月才收錄我們的。」

  眾兵見他說來有紋有路,再不阻攔,放他們出城。兩人大喜若狂,急步奔出城外。方踏出城門,立即心中叫苦。原來城門外黑壓壓聚了幾大隊人馬,少說也有近千人。由於他們既沒有點燃火炬,又個個悶聲不響,兩人出城後才發覺,已是無法脫身了。有人喝道:「海沙揚威!」兩人同時答道:「東溟有難!」

  一名大漢迎過來,低聲問道:「那個堂口的。」寇仲硬著頭皮道:「余杭分舵的!」

  大漢不疑有他,指了指其中一堆人道:「綁上紅巾,站到那裡去,龍頭快到了!」徐子陵見他遞來兩條紅布,慌忙接過。來到那組余杭分舵的人堆時,兩人裝作綁紮紅巾,低頭遮遮掩掩的來到了隊尾,竟沒給人瞧出破綻。前面的幾個人掉頭來看他們,黑暗中看不真切,正要問話,幸好蹄聲急響,一群人由城門馳出,再沒有人理會他們。

  帶頭的是個鐵塔般的大漢,因在他左右方兩人均高舉火把,所以眾人都看得清清楚楚。此人長相威武,背插雙斧,目似銅鈴,環目一掃,包括寇、徐兩人在內,都感到他似是單獨看到了自己的樣子。其他人各有特色,其中還有位相當美貌的尼姑,寬大的道袍被海風吹得緊貼身上,露出美好誘人的曲線。那譚勇亦是其中一人,不過排到隊尾處,看來其他人的身分都比他高。

  那大漢到了分列兩旁的部下間,策馬轉了一個小圈,停了下來。眾海沙幫徒紛紛拔出兵刃致敬。寇仲一邊舉刀作狀,乘機湊到徐子陵耳旁道:「這龍頭看來要比我們這兩個高手高得多,有機會就溜,甚麼都不要理了。」見到這等聲勢,徐子陵亦心虛得要命,不迭點頭。

  那海沙幫的龍頭勒馬停定,喝道:「這趟我們海沙幫是為宇文化及大人辦事,酬勞優厚不在話下,還有其他好處,今次致勝之道,是攻其無備,不留任何活口,你們盡心盡力隨本舵的頭子去辦事,誰若臨陣退縮,必以家法處置。事成後人人重重有賞,知道了嗎?」眾漢齊聲應了。這裡離碼頭頗遠,又隔了個海灣,縱使放聲大叫,亦不虞給碼頭的東溟派聽到。

  寇仲正要扯徐子陵往後開溜,才察覺後方一座小坵上亦有人在大聲答應,唯有放棄了行動。此時譚勇與另一矮漢策馬來到余杭分舵的那組人前,低聲說了幾句話,便下令出發。騎馬的騎馬,沒馬的人便跑在後面,只恨譚勇墜到隊後壓陣,累得兩人無法開小差只好跟大隊出發。走了小半個時辰,到了海邊,早有三艘兩桅帆船在等候,該處離東溟派巨舶泊岸處至少有三、四裡的距離。寇、徐兩人硬著頭皮,在譚勇的監視下,登上了其中一條帆船。

  各人上船後,都各就工作,有的去預備發動投石機,有些去弄火箭,又或起帆解纜,只有他們不知幹甚麼才好,非常礙眼。正心驚膽跳時,譚勇竟登上他們那艘船來,幸好船上燈火全無,否則早給人發現他們是冒牌貨。兩人惶然失措,正要靠往船邊跳海時,一名大漢攔著他們喝道:「還不給我到艙底把水靠與破山鑿拿上來?」兩人嚇了一跳,低頭鑽進艙裡去。

  早有十多人忙著把箱子抬上來,其中一人道:「還剩下一箱,由你兩個負責。」兩人楞頭楞腦的摸往底艙去,只見昏暗的風燈下,堆滿雜物的艙底再沒有人,只有一個木箱子。寇仲大喜,撲了上去,揭開箱子,只見裡面有一個銳利的螺旋巨鑽,至少有五、六十斤重。

  帆船微顫,顯正解纜起航。徐子陵幫他由箱內把鑽子取出,不約而同把鑽尖對著艙底,轉動起來。寇仲笑道:「只要把這條船弄沉,就甚麼仇都報了。」徐子陵道:「這事既與宇文化骨有關,我們怎都不可坐視不理。待會入水後,我們就跑到甲板去,大叫大嚷,便可破壞海沙幫的甚麼攻其無備了。然後再跳水逃生,立即去搶鹽,哈!」

  兩人越說越興奮,把鑽子轉動得風車般快捷,不半晌「波」的一聲,硬在船底鑽了個洞,忙把鑽子轉回來,當他們要把箱子抬上去時,海水早浸到腳踝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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