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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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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九玄大法 四艘艨艟啟碇起行,逆流西上。這宋師道口氣這麼大,自然大不簡單。原來現今江湖上,聲名最著者莫過於四姓門閥,但若論吃得開,則要數四姓中的宋家門閥。宋族乃南方勢力最大的士族,閥主「天刀」宋缺有天下第一用刀高手之稱。當年楊堅一統天下,建立大隋,因顧忌宋族的勢力,對他們採取安撫政策,封宋缺為「鎮南公」,而宋缺也知南朝大勢已去,詐作俯首稱臣,以保家族。 四姓之中,其他三姓均雜有胡人血統,而這碩果僅存,保持聲威的南方大族,則一直堅持傳統,嚴禁族人與漢族以外的人通婚,故在江湖上被視為漢族正統。文帝楊堅在位時,以宋缺的雄材大略,仍不敢輕舉妄動,還韜光養晦,潛心修隱,免招大禍。到楊廣即位,內亂外憂,朝政敗壞,叛亂四起。宋閥才再次活躍起來。 宋缺之弟「地劍」宋智,乃天下有數的用劍高手,亦以智計名著江湖,知道隋朝氣勢仍盛,若過早舉兵,必成首先被攻擊的目標,故勸乃兄暫緩反隋,轉而從事各式暴利買賣。其中最賺錢的一項,就是從沿海郡縣,把私鹽經長江運入內陸,謀取厚利。宋師道這四條船,正是販運海鹽的私梟船。 此時朝政敗壞,宋家仗其在南方的人面勢力,輕易打通所有關節,公然販運海鹽。若有官吏查緝,便以種種威嚇手段應付,至乎秘密刺殺,以遂目的。即使各地義軍,見到宋家的旗幟,亦不敢冒犯免致樹此強敵。所以這幾年宋家勢力暗裡不停增長,甚至以武力支持一些有關係的義軍,以削弱大隋的力量。 宋缺有四子兩女,宋師道乃幼子,專責私鹽營運,甚得乃父愛寵。兩女一名玉華、一名玉致,均有閉月羞花的容貌,分別排第四與第六。宋玉華已於三年前下嫁以成都為基地的四川大豪解暉之子解文龍。解暉外號「武林判官」,是與宋缺、宋智齊名的頂級高手,自建「獨尊堡」,為四姓門閥外異軍突起的新興勢力之一。宋解兩家的婚姻充滿了政治交易的味道,代表兩大勢力的結盟,使楊廣更不敢對他們輕舉妄動。 這趟這四船私鹽,正要運赴四川,由獨尊堡分發往當地的鹽商。此時在其中一條巨舶第二層船艙一間寬敞的房間內,寇仲穿著沈縣丞贈送的靴子癱臥在床上,捧著《長生訣》,埋頭埋腦研究其中一幅人像圖形。徐子陵則有椅不坐,坐在地板處,雙手環抱曲起的雙腿,背挨艙壁,心中一片茫然。 為何自己見白衣女和宋師道說話,竟會生出妒忌之心呢?自己對男女之事,雖有點好奇,但從來沒有甚麼奢望與妄想。白衣女與自己在各方面均非常懸殊,年紀至少比自己大上七、八年,難道真如寇仲所說,自己竟暗戀上她。但細想又覺不像。當自己見到春風院的姑娘時,會生出摟摟她們的衝動,但對白衣女卻從沒有這種想法,甚至與有較親密的接觸時,心中仍充滿敬意,只有親切溫暖,絕無男女歡好之望。忍不住道:「仲少爺!我是否真的愛上了那……那女人呢?」 寇仲不耐煩道:「不要吵,我在研究天下最厲害的不是武功的武功呢!」艙房又靜默下來。過了半晌,寇仲放下《長生訣》,捧著頭離床來到徐子陵旁,學他般坐下,搭著他肩頭道:「對不起!我的心情很壞,那本鬼書恐怕鬼穀子複生都看不懂,嘿!你剛才在說甚麼?」 見徐子陵鼓著氣不作聲,忙道:「是了,我記起了,哈,大丈夫何患無妻,那婆……噢,那女人是輪不到我兩兄弟的了。那甚麼宋屁道綁著半邊身手就可爭贏我們,不若留點精神力氣看看秘笈,吃飯拉屎睡覺,哈……」徐子陵苦惱道:「那我是否真的愛上了她呢?」 寇仲動了一會腦筋,坦然道:「事實上我也像你般妒忌得要命,但我卻不會認為自己愛上了她,嘿!對她便有點像對貞嫂,很為她要作臭老馮的小妾而不值,卻又無可奈何。呀!我明白了。小陵你是把她當作了你的娘,誰希望自己的娘去改嫁呢?尤其是嫁給這麼一個口氣大過天而乳臭未乾、只配作我們奴僕的臭屁道。哈!臭屁道,這個名字改得比宇文化骨更要貼切吧。」徐子陵仍緊繃著臉,但不旋踵就捧腹狂笑,笑得眼淚都流了出來。 房門倏被推了開來。兩人駭然望去,只見白衣女一臉寒霜走了進來,關門後狠狠盯著兩人,好一會後,來到兩人身前,敲了敲兩人倚著的艙壁道:「別忘了我是住在隔壁,除非這是鋼板造的,否則你們每一句臭話,都會傳進我耳內去。」寇仲戰戰兢兢道:「我們又沒有喚你臭婆娘,為何卻來尋我們晦氣?」 白衣女單膝跪了下來,狠狠道:「甚麼呀那個女人這個女人?你這兩個死小鬼臭小鬼!」說到最後,嘴角逸出一閃即逝的笑意。兩人那會看不出她其實並非真的發怒,徐子陵首先道:「但我們真不知你叫甚麼名字呀!」 白衣女沉聲道:「你們有告訴我你們的名字嗎?」寇仲露出原來如此的恍然表情,介紹道:「小弟上寇下仲,他叫徐子陵,我們外號揚州雙龍,敢問大士高姓大名,外號叫甚麼,究是何方神聖,有了夫家沒有?」 白衣女「噗哧」低罵了一聲「死小鬼」,那種嬌豔無倫的神態,看得兩人眼珠都差點掉出來。白衣女旋又拉長俏臉,狠狠道:「嫁未嫁人關你們屁事,若再在背後談論我,我就……我就……」寇仲關心道:「這次是甚麼刑罰呢,最好不要掌嘴刮臉,給人看到實在不是太好,小鬼就該有小鬼的面子吧!」 白衣女拿他沒法,氣道:「到時自會教你們後悔,待會吃飯時不准你們胡言亂語,知道嗎?」寇仲笑嘻嘻道:「不若以後我們就喚大士你作娘,那以後我們用你的錢就不會不好意思了。」 白衣女俏臉首次微泛紅霞,使她更是嬌豔欲滴,尤其那對美眸神采盈溢,更可把任何男人的魂魄勾出來。寇仲向徐子陵打個眼色,兩人便齊叫道:「娘!」白衣女終忍不住,笑得坐了下來,喘著氣道:「若真有你這兩個混帳不肖子,保證我要患上頭痛症。」 寇仲見她沒有斷然拒絕,又笑得花枝亂顫,前所未有的開心迷人,更打蛇隨棍上道:「我的娘啊,孩兒看你的武功也算不錯,被宇文化骨打傷後幾個時辰就回復過來,不若就傳我們兩手武功,讓我們憑著家傳之學,光大你的門楣,不致丟了你的面子。」笑的感染力確是無與倫比,白衣女笑開了頭,雖明知寇仲在逗她笑,仍忍不住笑得要以手掩嘴,喘著氣笑駡道:「去你的大頭鬼,徐小鬼就比你老實多了,真是狗嘴吐不出象牙來。」 寇仲像被冤枉似的失聲道:「小陵老實?我的天!他比我更狡猾,只因愛上了他的娘,才變成了個呆子。」徐子陵怒道:「我怎樣狡猾?所有鬼主意都是你出的,而我這笨人則負責出手,還要無中生有弄些罪名來加到我頭上?」 白衣女苦忍著笑,瞧了瞧窗外夕照的餘暉,歎道:「我定是前生作了孽,才在今世給你這兩個小子纏上了。好吧,雖然明知沒有甚麼用處,我仍傳你們一種練功的法門,若你們真能練出點門道來,再考慮傳你們劍術,不過你們既不是我的孩子,更不是我的徒兒。」兩人精神大振,同聲問道:「那你究竟算是我們的甚麼?」 白衣女愕然半晌,苦惱道:「別問我!」芳心卻湧起溫暖的感覺。連她也不大明白自己,為何會對這兩個小子生出難以割捨的感情,甚至當他們喚自己作娘時,竟生出不忍斥責的情緒。她本身也是在戰亂中產生出來的孤兒,由高麗武學大宗師傅采林收養,自幼把她培養作刺客,並學習漢人語言文化,今次南來,正是作為修行的一部分。 寇仲嬉皮笑臉道:「還是作我們的娘最適合,打鐵趁熱,我的娘啊,快些把你的絕技盡傳孩兒們吧!」白衣女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忽然低聲道:「我叫傅君婥,歡喜就喚我作婥姐吧!真想不到此行會多了你兩個小調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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