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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九〇


  §第十章 死裡逃生

  我策騎著最強壯的馬兒,拉著負著射日大弓和僅餘約二十枝珍烏箭的另一匹馬,在黑夜裡全速賓士著。

  心靈進至平靜無波的極境,感受著任何可能危險的臨近。

  因著與公主的心靈聯繫,我知道無論走到那裡去,巫帝也可以追上來。

  可恨我又不敢主動切斷那聯繫,其實亦不知如何方能辦到,所以只能拚命在巫帝追上我前,趕到廢墟去。

  快到天明時,我不知趕了多少路,只知依著極星的指引,朝沙中綠境奔去。

  就在這時,我感到巫帝邪惡的力量在後方某處逐漸接近著。

  我反而放下心來,至少淡如和花雲暫時仍是安全的。

  我把異能送進兩匹馬兒體內,催發它們的潛能,愈跑愈快,當火毒的太陽升上中天時,巫帝似乎給我甩掉了,但我仍不敢放鬆,跑過一座又一座高起低伏的沙丘,兼程趕路。

  看來巫帝是憑他的超體能在沙漠上徒步追趕我,假若他的速度真若現在般及不上被我輸進異能的兩匹健馬,我確大有機會在他趕上我前先一步抵達廢墟。

  這個想法才來,異變突起。

  湛藍清澈的天空驀地昏黃污濁起來,愈來愈陰沉,狂風大作,沒頭沒腦般吹來。

  我已無暇研究這是否巫帝的邪力在作祟,亦沒有知道真相的本領,頂著風暴艱苦地前進。

  沙粒狂飛亂舞,劈頭劈臉打過來!地面的輪廓變得模糊不清,沙粒隨著無數較小,但威力強猛的旋風播動迅移。

  而無論我們往那個方向走,所有狂風暴沙全集中到我們身上,整個沙漠的狂潮全追著來對這一人兩畜苦苦打擊。

  我明白了是巫帝玩的把戲。

  我絕少恐懼的心亦不由暗生怯意,因為我知道他很快便會追殺來了。

  我跳下馬來,拉著它們,繼續前進,能走多遠便多遠。

  沙子雨點般打在我身上,繞著我急旋著。它們無孔不入地鑽進我的脖子和衣服去,這時才明白沙漠的遊民何要用層層厚巾封著口鼻,幸好我也有這樣的保護,否則沙子肯定會灌進我的耳鼻和咽喉裡。

  可是沙子仍使我睜不開眼來,唯有延伸靈覺,找尋可逃逸的漏洞。

  從未試過如此狼狽。

  也未想過巫帝在沙漠裡的力量,比之他在任何地方更要可怕,因為沙的力量,亦等若是他的力量。

  我感到在這茫茫沙暴裡,絕對地孤立和無助。

  沙暴愈刮愈大,每一步都要忍受極大的痛苦。

  「嘶!」

  慘叫聲中,那負著射日大弓的馬兒頹然倒下,看來凶多吉少了,即管以它被改造了的體質,仍抵擋不住這樣可怕的沙暴。

  我猶豫了片晌,決定放棄射日弓,因負著它,走得會更慢了,而且我懷疑它對巫帝是否還會有威脅。

  狂怒的風沙在我四周咆哮著,再走了百來步,另一匹健馬亦不支倒地。

  就在這時,巫帝的邪力又再在後方出現,以驚人的高速追來。

  我猛一咬牙,由倒下的馬背抽出妮雅給我的佩劍,屹立原地,凝神專注,等待著他的出現。沙暴倏地息止。

  天空中依然滿是灰塵,沉重的沙粒往下飄落,一層層撒在地上。視野擴闊裡,巫帝那嬌美修長的公主身形出現眼前,提著長劍,由遠而近。

  我收攝心神,將愛能無限地注進刃體裡。

  巫帝來到我身前十步許處立定,嬌笑道:「蘭特!你雖是最超卓的人類,不過仍鬥不過我。我倒想看看你今次如何逃過我的五指關?」

  「她」比以前更美麗了,與西琪比毫不遜色,似乎還多了點女性的風情。

  聞言下我哂道:「你是否轉了魔性,說出這麼多餘的話來,還不動手,試試看是誰殺得了誰?」

  巫帝明顯地愕了一愕,兩眼邪光大盛,陰森地道:「是的!這確是多餘的話,或者因我連身體也借用了你們人類的,所以習染了你們的愚蠢,不過這亦非甚麼大問題,殺了你後,我會到廢墟去,把魔女百合生擒,控制了你們的保護神,那時我將可利用那怪物儲藏庫內的資料和種子,使我的種族復活過來,那時人類的末日亦來臨了。哈──」

  我大笑道:「你為何不待我到廢墟才一併幹掉我呢?這是否也屬多餘的事?或者你是害怕我到廢墟去,但你究竟怕甚麼呢?」

  巫帝兩眼邪芒射出,把我罩定,冷冷道:「我不會答你這問題,來!讓我看看大地上最可怕的人類劍手,究竟能擋我多少劍?」

  我知他是怕了我把愛能傳進他身體裡,才被迫用劍來對付我,微微一笑道:「你的口氣雖硬,但看你連這些事也不敢告訴我,正顯示你沒有必殺我的信心,怕我帶著秘密離開,動手吧!我沒有時間陪你磨在這裡。」

  巫帝雙目邪光倏盛,一聲嬌叱,手中寒芒一閃,已劈臉而至,那種速度確使我自愧不如。

  狂喝一聲,手中長劍猛劈在他劍上。

  「蓬!」

  我充滿能量的長劍和他灌滿邪力的劍交擊在一起。

  一股狂力湧來。

  我的長劍蕩了開去。

  巫帝的劍一收再出,由左至右橫砍我空門大露的胸膛。

  我知道若往後退,定逃不過他驚人的速度,一咬牙,不退反進,搶往他的右側,同時回劍刺向他的小腹,來個同歸於盡的打法。

  巫帝哈哈大笑,嬌軀一移,倏忽間移開了數呎,避開我那一劍。我剛暗慶得計,寒芒大盛,巫帝的劍化作漫天劍影,比剛才的沙暴還要狂猛地攻來,使我連喘一口氣的機會也沒有。

  「鏘鏘鏗鏗」的交擊聲中,我奮起全力,施盡渾身解數,連擋他五十多劍。

  每擋他一劍,我都感手軟心跳,惟有不斷凝起體內異能,到第五十八劍時,我體內的靈能已接近油盡燈枯的劣境。

  我暗呼不妙,開始不斷往後退避。

  可是他卻毫不放鬆地步步進迫,借著驚人的速度,迫著我和他硬拚。

  這時我退至一個沙丘尖削的尖頂,若我往斜坡過去,必會失去平衡,那時便更糟了。

  我沿著坡脊一步步往後退去,把劍術展至極盡,擋格對方力逾萬斤,迅比狂風落葉的淩厲劍法,全無反擊之力,只是苦苦支撐,力盡時就是我喪命的時刻,誰也不能改變這命運。

  這時炎陽又從中天烈射下來,灼熱由沙子往上蒸發。但我反不像以前般覺得難受,反像能補充我異能飛快消失後所生出的寒冷感。

  異能本身便是充滿了生命的灼熱氣流。

  我每退一步,腳都陷進了炙熱的沙子裡去,沙子裡的火熱透入腳底,再寫上到身體的每道神經裡,使我好過多了。

  可是仍遠追不上我異能消失的速度。

  巫帝一聲狂笑,劍芒爆開。

  我拚起餘力,勾起滿天劍影,迎了上去。

  一連串激響下,「當!」的一聲,手中長劍終被挑飛。

  我大駭下,往一旁倒去。

  在我滾下斜坡前,巫帝的劍一閃而至,刺中我左肩胛處。

  我一聲慘呼,滾下近百碼的斜坡,就在此刻,我感到與公主的精神聯繫隨血劍斷去。

  被刺中處鮮血激濺,同時一股冰寒破體而入,竄進每一條神經去,驅走了所有溫暖,把我的血液凝固起來。

  掉到長陡的沙坡一半時,我的手足變得僵硬如石,指頭也動不了。

  沙粒隨著我嘩啦啦的狂瀉而下。我完全失去了對身體指揮的能力,到了坡底時,仍停不下勢子,也不知翻滾了多少次,才因被另一沙丘阻擋著,停了下來,仰身躺著。

  耀目的太陽使我一時甚麼也看不到。不能動彈的身體內那顆頹喪的心差點滴出血來。

  我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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