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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二


  表面看來,我是在教訓卓聯,但因我指出連我也曾和他有相同的想法,所以並沒有使這身為七位大公之一的人物感到難受,反而露出思索我話意的表情。

  一直沒有作聲的大祭司道:「我們要緊記大劍師每一句話,只有他才能帶領淨土人回到往日那美麗和平的世界裡。」眾人轟然應是。

  我心中暗歎事情豈會如此簡單,經歷了戰亂的淨土,將永遠不會一樣了。

  這些在淨土裡屬最高統治階層的人物,正靜待著我的說話。

  我轉向站在紅石身旁的寧素道:「寧素大公,告訴我,黑叉人為何要來進攻天廟!」

  眾人愕了一愕,這道理豈非顯而易見,因若不攻陷天廟,勢將不能取得淨土的控制權。

  寧素也像他們般先呆了呆,凝神一想後,才「啊!」一聲叫起來道:「大劍師!我明白了,若可以選擇的話,黑叉人是不會揀選有天險可守的天廟作戰場的。」

  約諾夫拍腿叫道:「我也明白了,黑叉人此次退走,就是希望引得我們全軍出擊,待到了天廟外的大平原時,才和我們決一生死。」

  我不問其他人而問寧素,其中自是大有深意,南北之爭似乎表面上消融了,但其實衍生的因素並沒有消除,那亦不可能在一夜間消除。

  所以我必須利用七位大公間的微妙關係,將他們逐步推上合作團結、沒有猜疑的軌道上。

  而身為北人的寧素大公和紅石的親密關係,是個兩方面都可以接受的人物,不會惹起妒忌。以後我還要好好地發揮她的作用。

  眾人眼中均露出憂色,因重奪封隘的狂喜而帶來「勝利將指日可待」的感覺,已破滅了大半,而我正是要他們有這種醒覺。

  我道:「別忘記在黑叉人裡,有個熟悉我們的陰女師,她知道因我必須儘快趕返魔女國去,自然會是心切北征,好能早日將黑叉人趕回大海裡,如此一來便會形勢逆轉,我們往日以逸待勞,不虞補給的優勢便全都失去,所以倉猝北伐,只是自殺的行為。」

  燕色伸手搭在紅石肩上,湊到他耳旁道:「到了現在,我才明白為何連你老兄也這樣佩服大劍師了。」接著向我道:「大劍師說得對,我們是給勝利沖昏了頭腦,事實上我們對斷路堡北邊的敵方軍事佈置一無所知,如果冒失地追擊敵人,可能會陷進萬劫不復的絕境裡去。」

  我微笑道:「有限度的追擊仍是可以的,讓我們看看天公的意旨吧。」

  龍騰道:「大劍師定是很累的了,不若先到我的大公府休息一下吧!」

  我現在已成了眾人的核心,只要我到那裡去,眾祭司和其他大公便會跟到那裡去,龍騰這邀請,或者真是出乎好意,卻不無爭寵之嫌。心裡不由歎了一口氣,這勞什子聖劍騎士真不是易當。

  不過,橫豎采柔、大黑和紅月等仍在龍騰的大公府,回到那裡去亦是理所當然,當下向大祭司和紅石等道:「有沒有興趣再喝兩杯?」

  眾人笑著答應,但笑容都有點勉強。

  花雲卻在此時走了過來,平靜地道:「大劍師,我是來向你道別的,明早我便會和靈智返回天廟,稍後再起程回到南方。」

  我心神一震,愕然望向這美麗善感的女祭司,她這樣當眾辭行,分明是不給我和她說私話的機會。

  妮雅走了上來,挽著花雲的臂彎道:「花雲祭司,難道不可以多待幾天嗎?」

  花雲婉拒道:「離開南方實在太久了,那裡有很多事情等待著我們。」

  我心中湧起憤怨,心想你既要避開我,便避開吧!故意若無其事地道:「珍重了,花雲祭司。」接著向花雲身後的靈智道:「靈智祭司,你不向采柔道別嗎?」

  靈智走了上來,伸手和我緊握道:「我早和小采柔說了,大劍師!請你好好照顧她。」

  我望向天眼,心中奇怪為何他不隨這兩人同返南方,恰好看到天眼眼中掠過一絲難以形容的悲哀,然後避開了我的眼光。

  我心頭狂震,手足立時冰冷起來,天眼的眼神究竟代表了甚麼,難道是有關采柔的命運?

  靈智放開了我的手,退到花雲旁。

  花雲有點猶豫,不知應否上來和我行觸手禮。

  我再沒有說話的心情,默言不語。轉身帶頭往落城的石階走去,心中升起一種感覺,或者我永遠也不會再見到花雲了。

  我和七位大公坐在龍騰大公府的大花園裡,遠方城牆外是被火焰染紅了的天空,提醒著我們戰爭仍是近在眼前的事。

  這個大花園遠及不上飄香城紅石大公府的花園,連一朵鮮花也沒有,有的只是十多株大樹,和雜生的藤蔓野草,可以想像在長期的戰爭裡,沒有人再有餘暇去打理它。

  所有人,包括祭司們在內,都退到花園之外,所以這個本是「喝兩杯」的閑宴,竟變成了淨土最高階層的軍事會議。

  我很瞭解他們的心情,這時在他們腦中唯一能想到的事,就是如何將黑叉人逐回大海裡,對此無論我怎樣解說,他們也是那麼地迫不及待的。

  我默然喝著悶酒,心中想著花雲,想著天眼那奇怪得使人顫慄的眼神,直至發覺其他人淺嘗兩口後,便半滴酒也沒喝,才赧然放下杯來。

  妮雅關切地道:「大劍師,你是否累了。」

  我搖搖頭,表示沒有事。

  紅石乾咳一聲,道:「我們私底下商量過後,希望能立即定出反攻北方的大計,但假若大劍師覺得……」

  我伸手打斷他的話,道:「這沒有問題,便讓我們舉行淨土歷史上最重要的軍事會議,一個以『虎視』為名的會議。」

  身為虎視堡統領的龍騰興奮地道:「這個『虎視』會議將是我們淨土子孫永遠都不會忘記的一個會議。」

  與他齊名的紅石和燕色都有點不滿地瞪了他一眼。

  我淡淡道:「我希望這個會議代表了淨土各軍事集團一個新的開始,由今天起所有人都要拋棄了個人的榮辱和地域的偏狹想法,改以大局為重,團結在一起,為驅趕黑叉人而出力,否則將來這會議只是淨土歷史上的一個污點。」

  眾人一齊色動,齊聲答應。

  我正容道:「誰可以告訴我有關北方的事!」

  龍騰正要發言,很少說話的謝問冷然道:「我想在這事上,寧大公最有發言的資格,因為她是來自最北端的臨海大都會望海城,自黑叉人來後,一直且戰且退,至天廟才止,沒有人比她更熟悉黑叉人的軍力和北方的情勢。」

  龍騰的臉色有點不自然,但卻沒有再作聲。

  照我猜想,可能龍騰平時借著和明月的關係,故特別囂張,橫行霸道。這從他要將自己兒子捧上大公之位一事便可見一斑。現在明月已死,其他人不自覺地聯手來壓制他的氣焰。

  而龍騰之所以不遺餘力來巴結我,亦是想扭轉這種不利的形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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