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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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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黃沙浴血 我們出發的時間是午夜時分,這也是自稱偉大旅行家後代的年加的策劃,儘量避開正午時沙漠可怕的酷熱。 日夜由踏進沙漠的一刻顛倒了過來。 當破曉前朦朧的光線灑在大地上時,我們穿過礫土帶,踏上幼細得像花粉的沙粒。 一輪紅日從我們的右方冉冉冒出頭來,曙光照在眼前無盡無窮的沙海裡。 使人顫抖的漠夜寒涼由迅速提升的溫度所取代,不一會我們已像在蒸籠裡的可憐動物,大黑將大舌吐出來,死命地呼吸著,只有千里駝和飛雪仍是那樣悠悠閑閑,像回到了熟悉的故鄉那般。 愛聊天的年加和其他淨土人沉默起來,眼神呆滯地望往前方。 時間愈走愈慢,最後似乎完全靜止了下來,天地也像沒有任何改變,所有眼前不斷出現的景象,只是剛才景象的一個重複。 采柔的俏臉發著光,因為昨天黃昏時,她終於得到了她一直想得到的東西,我對她沒有保留的愛。 我感到有種解除束縛的快樂和輕鬆,一直以來,我用盡種種方法,壓制自己對她的熱戀,但忽然間,在沙漠和綠野的交界處,在夕照的餘暉下,在飛雪和大黑的戲逐聲中,我悟通了時間和命運的無情,我若不能掌握眼前的一刻,將來當這一切失去時,我只能在悔恨裡渡過。 於是我像面對大敵般一往無前,向采柔說出了心底的真話。 在太陽升上中天前,我們安營休息,在年加特製的帳蓬裡,苦抗沙漠的炎熱,人畜喝水進食,午後再繼續行程,黃昏後又停下來休息,午夜後再繼續行程,如此停停行行,十多天后挺進沙漠的腹地裡。 眼前景物又變。 純樸單調的沙漠終於起了變化,平坦的細沙變成了沙石和礫石組成的大平原,光禿禿空曠平坦,強風一陣陣地刮過,咆哮怒叫,我們跳下千里駝和馬,拉著它們以長頭巾護面,匍匐地彎著身子,一寸一寸地前進。 永無休止的旅程,使人想想也感到氣餒。 唯一令人安慰的,就是君臨大地的太陽,會偶而暫時躲進了烏雲背後,使我們稍減炎熱的淒苦。 四個小時後我們到了禿原的盡處,外面再不是平坦的沙原,而是像女人乳房般起伏著的沙丘,沙丘的尖峰是陰陽分明的沙峰,造成一望無際起伏有致的一道道彎線,壯觀非常。 轉頭回望,連雲峰像一座小石柱般,在地平的另一邊冒起頭來,遙望著我們這沙漠裡微不足道的小蟲般的旅隊,風勢逐漸平息。 「啪」! 采柔的空坐騎前蹄一軟,無力地僕倒地上。 我心中一震,停了下來,叫道:「在這裡紮營吧!」 我蹲下來,看著采柔的馬口吐白沫,心中升起一股令自己痛恨的有心無力感,抬起頭時,見到采柔蒼白的臉。 采柔咬著嘴唇,沒有作聲。 年加帶著另一個淨土人過來,由這叫巴剛達的淨土人檢視采柔的馬,他口中咕噥著,好一會後,搖了搖頭,站了起來。 我沉聲以淨土語道:「怎樣了?」 年加道:「巴剛達是駝畜的專家,他說這馬過度勞累下受暑氣所侵,活不成了。」 采柔軟弱地坐了下來,伸手摟著馬頭,將俏臉貼在馬頸的鬃毛裡。閉上眼睛,輪廓分明的俏麗側面,今人覺得有種淒然之美。 我們沉默下來。 大黑走了過來,將頭鑽進采柔懷裡。 我背轉了身,不忍再看。 那晚我們圍坐在篝火前,燒著狼糞和由雨林取來僅余的柴枝,大家均情緒低落。 年加道:「由明天開始的三十天內,是最危險的一段路程,不但因為變幻無常的天氣,來無蹤去無跡的沙暴,還有是我們會經過沙盜眾居的『漠中湖』綠州附近,我們必需在那裡補充食水和休息。」 我道:「你們並不是第一次經過那一處,沙盜若要動你們,不是早動了手嗎?」 年加道:「沒有人敢直接到漠中湖去,幸好綠州的地底藏著豐富的水源,所以在漠中湖外方圓百多裡的地方,有無數較小的綠州,我父親曾在其中一些小綠州打了幾口井,就是靠那些井,我們才有可能在中途得到補給,這些井均掩藏得很好,連沙盜也不知道,又或無暇理會。」 年加頓了頓又道:「就是在其中一口水井附近,我們遇上了大元首……」 眾人面上均露出驚怵悲痛的神色。 采柔摟著大黑,同縮在一張羊毛皮氈裡,對抗著宿夜的冰寒,輕聲道:「沙盜是否真的那樣可怕?」 年加道:「沙盜最可怕的地方是像沙漠裡的風暴般,每在你最意想不到的時候突然出現,跟著是瘋狂的殺戮,搶掠,姦淫,住在沙漠邊緣的淨土人都被迫遷往內陸去,沙漠之王杜變的名字,能使淨土人的嬰孩止哭。」 我的心卻在想,大元首雖是如魔女所言,半人半機械的怪物,但觀其起居飲食,他仍要像人般進食飲水和休息,甚至有性的欲望,所以他未必能貿然穿過這沙漠,否則為何要到水井去尋水。如此看來,他留在大沙漠中這唯一的水源附近養傷的機會仍是相當大,假設事實確是如此,那我們兩人間的恩怨便可在進入淨土前解決了。 可是我卻恐懼事情不是那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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