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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七


  我溫柔地懇求道:「華茜,你知道我今次縱使成功了,也很難活著回來,所以你一定要走,到了海民的地方,等我一個月,若還不見我來,便要自作打算了。」

  華茜眼圈一紅,悲叫道:「你死了,我怎能苟且偷生,獨自活下去,我自出生以來,從未快樂過,可剛把它抓在掌中的時候,它又要飛走了。」

  我誠懇地道:「不!你身體內很有可能懷了我的孩子,為了生命的延續,請你好好地保護自己,我是不能不這樣做,不但為了個人家庭的仇恨,還為了魔女國和所有被帝國壓迫的人。」

  華茜終於忍不住噙在眼內的淚水,珍珠般沿臉而下,愴然道:「答應我,儘量活著來見我,等不到你,我永遠也不會走。」

  她一扭馬頭,馬鞭重重落在馬股上,風馳電掣般往連雲山脈的方向奔去,轉瞬間變成了一個小點。

  我也說不出是什麼心情。

  但若要我就此放手不理,忍辱偷生,那絕對違反我體內奔流著的熱血,特別是無辜的西琪,她的死必須以大元首的生命來作代價。

  我棄馬步行,迎著帝國大軍來的方向走去,心中充滿著高昂戰意,死對我已是毫不重要。

  黃昏時分,我來到了帝國軍隊的週邊,但見旌旗似海,營帳延綿,佈滿了整個大平原。

  我躲在一叢密林裡,靜候著黑夜的來臨。

  太陽在草原的西面散發著暗紅的光輝,被這背景襯托下在營帳旁活動的武士和戰馬,有一股悲壯蒼涼的景象。

  我心中暗喜,天上的密雲對隱蔽行藏大有幫助。

  天色逐漸暗黑。

  營帳每一個角落,都點起了熊熊的火把,天地沐浴在紅光裡,使人感覺到血腥快將來臨。

  我從暗處閃了出來,巧妙地避過幾隊巡邏的隊伍,摸進了其中一個軍營裡。

  營內並沒有人,我迅速搜查,不一會在一個角落裡發現了十多套黑盔武士的盔甲,心中大喜,連忙穿上。

  這盔甲是由帝國的工匠精心打制,是帝國的標誌,我摸進這個軍營並不是盲目亂碰,而是因為營帳的紅色標誌,使我知道這是個工匠的營帳,損毀了的盔甲,都要拿到這裡修補。

  我揀選的是有大元首近衛標誌的盔甲。

  轉眼間我已變成了典型的黑盔武士,連臉目也隱藏在頭盔裡,不怕被人認出來。

  這個想法還未完,帳外傳來人聲,跟著數人揭帳而入。

  我避無可避,轉身向進來的人。

  是兩名黑盔武士。

  他們想不到帳內有人,愕然望向我,接著眼光落到我的頭盔頂端處的血紅色圓環,立時肅然起敬。

  我淡淡喝道:「口令!」

  在帝國軍隊內,每晚都有不同的口令,以識別敵我,這下是我先發制人了。

  那帶頭的黑盔武士,自然應道:「紅色八月!」

  按照規矩,現在應該輪到我說出口令的另一截,可是我這冒牌貨怎能知道,幸好我現在是在帝國軍隊裡最橫行霸道的紅環近衛身份,冷哼一聲,大模大樣地往帳外走去。

  那幾名黑盔武士果然露出怕事的神色,避在兩旁,讓我穿出帳去。

  出了營帳,我往核心處的帥營走去,帥營比其他營帳最少大了十多倍,旁邊又插滿特高的帥旗,顯眼易認。

  愈接近帥營的範圍,保安愈加嚴密,一隊巡邏隊迎面而來,灼灼的眼睛落在我身上。

  我沉聲叫道:「紅色八月!」

  帝國的口令一般是兩句,你說其中一句,對方便要說另一句,並沒有先後次序之分。

  巡邏隊的隊長一點也不敢怪我這紅環近衛橫行霸道,反而恭敬回應道:「帝國花開!」

  我揚長而過,心下大為落實,我終於掌握了今夜的口令,這對我的行動大有幫助。

  營帳內外各種準備戰爭的工作在忙碌地進行著,磨劍喂馬、搬運糧草、修理戰車,鬧成一片,我輕而易舉地穿行著。

  四下裡忽地靜了起來,營帳的分佈亦遠較剛才疏落,我知道已進入了帥帳和其他高級將領的營帳範圍,保安比其他地方嚴密百倍。

  就在此時,人聲在前面響起。

  我向前望去,心中一震,只見哥戰氣衝衝地和一班將領,迎面而來。

  我一看勢色不妥,閃進身旁的營帳裡。

  幸好帳內空無一人。

  哥戰等人來到營帳外,忽地站定。

  我的心立時急劇跳動起來,暗忖難道他發現了我?

  我的目光掃過帳內的佈置設施,暗叫不好,這營帳不但比其他營帳為大,而且地上鋪滿禦寒的獸皮,帳的一角還掛了幾套整齊的盔甲和武器,強弓勁箭,利斧尖矛,一看都是帝國裡只有將帥級人物才能擁有的貨式。

  這營帳難道是哥戰的將營?念頭還未完,已有人揭帳而入。

  我連忙閃到高掛的盔甲後,剛躲好,五個人踏進帳篷裡,其中一個當然是哥戰。

  我縮在盔甲後,隱藏得很好,只要不是有人刻意找尋,不會有被發覺之虞。

  一個粗壯的男聲咬牙切齒道:「哥戰統領,你說大元首多麼不公平,麗清郡主犯下這麼大的錯誤,讓蘭特那小子盜走了智慧典抄本,可是大元首不但不責怪她,還封她為今次遠征軍的左副元帥,比你的右副元帥似還要高上半級,這口氣令人怎下得了?」

  另一人插嘴道:「看情形帝國的繼承權一定會落到麗清郡主那狡婦手裡,統領趁現在手上還有實權,應該為自己打算一下。」

  營帳內五個人的呼吸都粗重急促起來,顯然大家都轉動著同一個念頭,一個在大元首淫威下想也不敢想的問題。

  我的心怦怦亂跳,為何大元首絲毫不介懷抄本被盜,想起那天魔女看智慧典抄本後似要暈厥的情況,一個驚駭怕人的猜測浮現心頭,我不能自製地張大了口,幾乎叫了出來。

  整件事是個陰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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