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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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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燕飛仍對卓狂生與逍遙教的關係存有疑心,雖然他這番話表達了希望團結邊荒集各方勢力的意願,燕飛總有些他言不由衷的感覺。 邊荒集從來都是敵友難分,今天的朋友,明天可以變成死敵,反之亦然,須看利益的變化。 像他和高彥、龐義的關係,是經過一年時間建立起來的,于此段日子裡,他從來沒有違背對兩人的道義,直至苻堅先頭部隊開進邊荒集的一刻,也因此贏得兩人的真摯交誼。 姬別、赫連勃勃、車廷、呼雷方四人目光全落在隨卓狂生三人前來的漢子身上,顯然不清楚他附席的資格和原因,不像赫連勃勃的不用解說大家也認為合乎規矩情理。 此人年紀約在四十歲上下,個子高瘦,令他長而尖的臉龐配合得天衣無縫,像老天爺和他開的玩笑,似是羊兒的臉給安上到人的脖子上去,給人的感覺非常古怪。 他的衣服有點如從估衣鋪東拼西湊買回來的大雜燴,上襟衣下褶褲,披長袍,腳踏藤織的方頭履。腰掛闊把刀,頭上戴了個不倫不類的介幘,形如屋頂,兩側向上翹,形成兩個尖耳,外相裝扮均可使人發噱。 幸好他還算挺神氣的,至乎有點裝腔作勢的模樣。 在場者均是大行家,察其氣度步伐,只屬武技有限的低手,這類人在邊荒集一網撒去,至少可以網到十來二十個。平時想見在場任何一人一面亦怕難償心願,而他卻能參與其間,也因此更不明白他在此現身的原因。 紅子春和費正昌均微一搖頭,表示不清楚此人的身份,讓各人曉得全是卓狂生搞出來的事。 卓狂生退到仍立在石階進口處,挨在不敢冒進的羊臉漢子旁,欣然道:「各位老大老闆,請讓卓某為你們引見一位最應景的人,這位是敝書館的新台柱、原北七省總巡捕方鴻圖方老總,他已點頭答應在敝館連說十場,書題是《花妖作惡史》。」 看他說得口沫橫飛,神情興奮,知他因又可狠賺一筆而欣喜如狂,令人不知好氣還是好笑。卓狂生是典型的邊荒集產品,不放棄任何斂財的機會。不過總算弄清楚卓狂生帶他來附席的原因,如此的一個人,對追捕花妖當然有很大的作用。 燕飛忽然生出感應,朝赫連勃勃瞥上一眼,覺察到他唯一會洩露心內情緒的眼睛現出古怪神色,似是認識這位元方鴻圖,又像對他完全陌生,古怪的眼色裡暗藏驚訝,也帶點嘲弄和不屑。 他不知道自己因何特別留意赫連勃勃,或許是因為對方能予自己深不見底的感受。 姬別一向自認吃通南北,搶先笑道:「方總巡之名區區早如雷貫耳,想不到竟來了邊荒集,看來苻堅確已餘日無多。」 北方的半壁江山是苻堅的,方鴻圖以前當然是替他辦事,現在連他也流落到邊荒集來,顯然苻堅的帝國已冰消瓦解,下麵的人四散逃亡。 呼雷方歎道:「方總巡生具奇相,我們早該認出是北方鼎鼎有名的『羊臉神捕』,請方總恕罪。」 這番話算是非常客氣,呼雷方不單捧了方鴻圖,更給足卓狂生面子,於此亦可見呼雷方面面俱圓的交際手腕。 燕飛在長安時也聽過「羊臉神捕」的大名,沒有聯想到眼前此君身上,皆因印象中的方鴻圖武功不俗,看來傳言未可盡信。方鴻圖辦案辦出名堂後,自然有人把他的功夫誇大了。 方鴻圖有點不自在的抱拳道:「方某只是浪得虛名,否則也不會讓花妖逍遙法外。方某到邊荒只是五天前的事,看到告示方曉得花妖竟到了這裡犯案行兇。」 卓狂生笑著補充道:「方總像我般有做生意的頭腦,尋上我的說書館,想說幾台關於花妖的傳奇。給我硬拉來附席議會,說第一台的書,先此聲明,這一台是免收入場費的,哈!」 紅子春啞然笑道:「卓名士竟肯放過賺錢的機會,確是邊荒集的奇聞異事。」 費正昌笑道:「難得我們的卓名士轉性,紅老闆還要取笑他。」 卓狂生若無其事道:「我是在伸張邊荒集的公義,誰想破壞我們理想的營商環境,誰便要負擔後果。」 姬別鼓掌道:「說得好!我們現在是同坐一條船,必須團結一致,共禦外敵。」 聽在燕飛耳內,這番話說得漂亮,暗裡卻似在針對車廷和赫連勃勃。基於某一燕飛不明白的理由,兩方似乎特別具有對敵之意。 果然赫連勃勃雙目閃過殺機,仍沒有開口說話。 車廷冷哼道:「這正是我們肯來參加會議的原因,多謝姬大少再提醒我們一遍。」 卓狂生感覺到兩方人馬間的火藥味,乾咳一聲道:「時間差不多哩!還欠夏侯老大、祝老大和慕容老大三席。」 鐘樓議會有八席,這個月有資格占席者是祝老大、費正昌、姬別、呼雷方、紅子春、慕容戰、夏侯亭和車廷。 卓狂生雖然是主持者,卻不占席位,沒有舉手權。對議會來說,卓狂生這個召集人和主持人是必須的,既可使議會有延續性,並可以中立的身份根據議會的決定作仲裁者。 只有在一個情況下卓狂生有贊成或否定的權力,便是當持不同意見者各占一半的時刻,由此亦可見卓狂生在邊荒集的份量。 祝老大終於出現,與夏侯亭談談笑笑的登階而至,不明內情的肯定猜不到兩人昨晚還差點正面衝突火拼,而這正是鐘樓議會的規條,在外面可以打生打死,到這裡來時必須暫把恩怨擱到一旁去。 祝老大和夏侯亭首先注意到似有點或因不習慣而坐立不安的方鴻圖,露出訝色。 燕飛則心中暗歎,不論自己如何不喜歡祝老大的為人行事,此刻亦不得不支持他,否則如讓其他幫會老大和財雄勢大的商賈群起攻之,令他難以下臺,邊荒集立陷四分五裂之局,不要說應付不了慕容垂、孫恩或任遙這些霸主,恐怕對花妖也束手無策。 踏前一步,微笑道:「小弟和祝老大你的午時之約改在這裡舉行,以前有甚麼開罪之處,請祝老大勿要見怪。」 這番話給足祝老大面子,明明是祝老大恃勢淩人,卻說得像是他燕飛有甚麼錯失,不過在場明白情況者均明白燕飛不是示弱,而是表明不會助任何人聯手對付祝老大的立場。 祝老大現出笑容,出奇地謙讓的道:「哪裡!哪裡!外敵當前,我們當然須放下成見,同心合力。」 接著向所有人道:「祝某先向議會所有成員道歉,祝某確是莽撞,收到花妖的消息,立即自作主張的作出連串措施,沒想過會召開臨時會議,請各位多多包涵。」 車廷和赫連勃勃交換個眼色,沒有說話,在如此情況下,人家已道歉認錯,除非真和祝老大翻臉,還有甚麼好說的。 燕飛愈來愈感到,祝老大比以前圓滑多智,心中升起古怪的感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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