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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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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玄微一震愕,竟還劍鞘內,接下去道:「終須一別!慕容兄下一個站頭,該不會是洛陽或是長安吧?」 剛才,兩大宗師級高手仍是作生死決戰;此刻,兩人卻忽然一派惺惺相惜的神態,教人完全摸不著頭腦。但不論如何,雙方人馬都為之暗松一口氣。 謝玄舉步往慕容垂走過去,全無戒備似的,從腰際掏出那載有燕璽的羊皮囊,慕容垂把北霸槍移到身側,微一用力,槍柄插入泥土內,騰空左手,兩手探前,恭敬接過謝玄以一對手奉還的舊燕瑰寶。 慕容垂再沒有半分敵意,微笑道:「你心知我心,一切盡在不言中。」接著哈哈一笑,取回長槍,一手捧璽,與謝玄錯身而過,各自往己陣地走回去。 劉裕心頭一陣激動,想到當玉璽回到慕容垂手上的一刻,被苻堅亡國的大燕,就在那一刻復活過來。不論北方被分裂為多少國,慕容垂的大燕國,肯定是最舉足輕重的一國,是最有資格問鼎北方霸權的一股力量。而拓跋珪的代國,在現時形勢下,根本尚未站得上邊。 手下回報,除前方敵人外,再無敵蹤。 劉裕終放下心來,對慕容垂舍單打獨鬥而改采群戰伏擊的恐懼,一掃而空。 當謝玄瀟瀟灑灑的登上丘坡,慕容垂飛身上馬,與手下呼嘯而去,一陣旋風般捲入北面的疏林區,放蹄奔去。 劉裕慌忙迎上謝玄,眾兵齊聲歡呼,歡迎沒有辱沒威名的主帥安然歸來。 慕容垂的北霸槍,天下誰不畏懼,謝玄能與其平分秋色,足使人人振奮騰躍。 劉裕伴在謝玄身旁,道:「沒有伏兵!我們是否該趕往邊荒集?」 謝玄壓低聲音道:「我們立即回壽陽,若非此乃非常時期,慕容垂不願付出慘痛代價,我肯定要命喪邊荒。」 劉裕心頭劇震,曉得謝玄已負了內傷,而慕容垂因要趕返北方爭雄鬥勝,故明知力足以搏殺謝玄,可是自己亦難免同樣受創,故懸崖勒馬,放棄此念,「一切盡在不言中」,正是指此。 謝玄接著微笑歎道:「好一把北霸槍。」 翻身跳上手下牽過來的戰馬,領頭朝南馳去。 劉裕追在他馬後,耳中還聽到慕容垂部隊不斷遠去的馬蹄聲,馳想著終有一天,胡馬會再次南下,而不論謝玄發生甚麼事,只要他劉裕還在,他一定會盡一切力量與之爭鋒到底,永不言退。 *** 陰寒徹底消失,火熱卻像陰魂不散般復活過來,初期在氣海積聚醞釀,然後逐漸擴散往全身大小經脈竅穴。 燕飛雖沒法動彈,神智卻是前所未有的清明,準確地掌握到自己此際的處境──他正步向死亡,且是練武修道者最懼怕的一種死亡方式。 走火入魔的諸般情況,林林總總,千門萬類,輕重不一,但大致上仍可分為陰陽兩大類,而屬陽剛性的走火入魔,最可怕和終極的便是「焚經」。 可怕的「陽火」會焚燒每一條經脈,讓遇大禍者,嘗遍椎心裂脈的極度苦楚,且因腦內諸脈亦不能免禍,被焚者會經歷逐漸變成發狂瘋子的可怕感受,那種對心靈和肉體的摧殘,實不足為外人道。 焚經之禍,多發生在修天道丹法的高人身上,且是極為少有,百年不得一見。燕飛雖曾在道家寶典看過有關記載,卻從沒有放在心上,更從沒有想過,會發生在自己身上,他終於明白「丹劫」兩字的含意。 本來,只要他服下「丹劫」,此禍立即臨身,幸而,他正遭受融合任遙和青媞兩人,施諸於體內的冰脈陰劫,陰陽排斥下,鬥個不亦樂乎,驅動他疾奔百里。 到這一刻,陽劫大獲全勝,陰劫消退,他也失去陰陽相激產生的驚人動力,只能等待焚經而亡的淒慘結局。 驀地,任遙的聲音傳入耳鼓,長笑道:「我的燕飛,在我看來,你是豬狗不如的蠢物!」 一股力量,把他從地上扯得像牽線傀儡般,從地上立起來,接著兩耳貫滿勁氣破空的呼嘯聲,任遙竭盡全力的以雙掌重重擊實他的背心。 焚經的陽火,像遇上缺口的暴虐洪水般,朝任遙擊背的手掌迎上去,而任遙的雙掌,卻送入千川百河般的冷流真氣,投入他有如火爐似的大小經脈去。 那種動人的感覺,怎樣也沒法描述出來。 任遙一聲驚呼,往後拋跌,燕飛也應掌前飛,「蓬」一聲跌伏草原上,眼前一黑,昏死過去。在失去知覺前,大地像敲響戰鼓,且是以千計的鼓槌以地為鼓的狂敲。 *** 謝玄和劉裕,首先策馬馳上一座小丘之頂,眼前出現的景象,看得兩人大為錯愕。 在平原上有兩個人,於月照下,一人生死未蔔的俯伏地上,另一人則盤坐其後方五丈許處,一身王侯裝束打扮。 劉裕定神一看,失聲叫道:「是燕飛!」 謝玄聞言立即騰空而起,往距離他們過千步外的兩人淩空掠去。 盤坐地上的任遙,也驀然一震,朝往看過來,見到出現山頭的北府騎兵,大喝一聲,從地上彈起來,掣出禦龍劍,往前飛躍,務要在謝玄抵達前,予燕飛致命的一劍。 今趟他學乖了,只敢借助寶刃的鋒利,置燕飛於死地。 「錚」! 謝玄拔出九韶定音劍,在半空中奇異地加速,劍鳴大作,剎那間變成充天塞地的呼嘯,像平野忽然刮起暴烈的狂風,以驚天泣地的威勢,直擊往燕飛撲去的任遙。 任遙自信可肯定,自己可以在謝玄殺至前,取燕飛的小命,可是接踵而來的局面,卻非是他所能應付。此時,謝玄的劍氣,已遙遙把他籠罩鎖緊,一旦被謝玄纏上,致陷身千軍萬馬重圍內,再多幾個任遙也無法脫身。 當機立斷下,任遙猛提一口氣,使個千斤墜,在離燕飛半丈許處落往地上,禦龍劍化作漫天芒光,往謝玄激射而去。 劉裕亦躍離馬背,往燕飛伏處奔去,卻比謝玄落後近兩丈,眼睜睜的瞧著謝玄的九韶定音劍,有如一條青龍般,破入任遙的劍網裡,發出一聲響如霹靂的激爆巨音。 任遙往後飛退,長笑道:「不愧上上品的高手,任遙領教了。」眨眼間消失在南面丘坡之外。 謝玄落到燕飛身旁,凝立不動,英俊的臉容,紅霞一閃而沒,這才還劍鞘內。 劉裕看不見謝玄異樣的情況,撲到燕飛俯伏處,探手搭上他腕脈,好半晌後,臉上現出古怪之極的神情。 謝玄往他望來,訝道:「他究竟是生是死?」 眾手下紛紛奔至,不用吩咐,各自在四方佈防。 劉裕小心翼翼把燕飛翻身變成仰臥,後者臉色如常,只像熟睡過去的樣子。劉裕搖頭道:「真古怪!我從未見過這種情況。」 謝玄半蹲下來,搭上燕飛的腕脈,閉目凝神,在劉裕和諸兵將的期待下,雄軀一震道:「真的非常古怪。」 劉裕道:「他的經脈完全沒有真氣往來的跡象,口鼻呼吸之氣斷絕,若不是他的心脈仍有似有若無的動靜,我會認為他生機盡絕。」 謝玄雙目睜開,射出懾人的異采,沉聲道:「有些超乎我們想像之外的怪事,已發生在你的好朋友身上,他目下的情況,類似道家修真之士,難能罕見的胎息狀況。所以,千萬不可以硬生生把他弄醒過來,怕亦沒有人可以辦到。我們目前可以做的,是把他運返壽陽,再讓他自然醒過來。」 劉裕心中一陣難過,垂首道:「他的內功勁氣?」 謝玄木然道:「他可以不變成廢人,已是非常幸運。我們只好待他醒過來後,再為他想辦法吧!」 劉裕雙目淚水湧出,忽然間,他深切希望燕飛永遠不要醒過來,永遠不用面對失去內功修為的殘酷現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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