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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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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玉晴的匕首往劉裕劃過來,劉裕捏著的毒蒺藜已以指尖巧動彈出,電射對方動人的小蠻腰,位置角度刁鑽巧妙,若妖女原式不變,由於距離太近,肯定中招,同時人往後移,動作行雲流水,乾淨俐落。 安玉晴匕首改向,往下點去,正中向她激射的毒蒺藜,暗器應手墮往地上,只發出「波」的一聲勁氣接觸的微響,可見其用勁的巧妙精到。 劉裕自問無法做到,心中一動,猜到她是怕給人聽到,致行藏暴露,物件有可能是秦軍,但更大可能是如太平妖道或太乙教的人。想到這裡,已有計策,當身子快要挨貼牆壁,倏然立定,厚背刀離鞘而出,遙指美麗如仙的對手,登時森森刀氣,立時把她籠罩緊鎖,劉裕心中湧出強大的信心,不理對方如何了得,他也有把握掣敵死命,且不會理會她是如何美豔動人。 安玉晴果然沒有乘勢進擊,俏立不動,護體真氣自然而然抵消了他侵迫的刀氣,一對似是含情脈脈的美眸露出驚異的神色,上上下下對他打量,一副要對他重新估計的神態。櫻唇輕吐道:「不打了!你這人呀!竟然不怕丹毒。」 劉裕不知該好氣還是好笑,她不怪自己施毒手,還來怪自己沒有中毒,此時蹄聲已遠,他更堅定對手怕暴露行藏的猜測,那還不有風駛盡帆,壓低聲音道:「給我收起匕首。」 安玉晴甜甜一笑,神情天真的翻開一雙纖長雪白的玉掌,撒嬌的道:「不見了!」果然匕首已不知給她藏到那裡去,頗為神乎其技。 劉裕知她隨時可以再出匕首,偏又莫内她何,事實上他也如她般不願被人發覺,以免惹來不必要的煩惱,怕誤了正事。微笑道:「我又改變主意哩!決意有冤報冤,有仇報仇,把你殺死!」 安玉晴那對會說話的眼睛先閃過不屑的神色,接著換過蹙眉不依的表情,沒好氣道:「你這人是怎麼攪的,人家都投降了,你還要喊打喊殺。說真的,人家見你身手高明,忽然生出愛慕之心,還要打嗎?」 劉裕雖明知她說的沒有一句是真話,可是如此一位千嬌百媚的女子,以她動人的聲線嬌姿,向自己說出愛慕之詞,刀氣立即減弱三分,苦笑搖頭,還刀鞘內,道:「我要走哩!」 安玉晴移往窗旁,招手道:「到那裡去呢?點子快來了,陪人家在這裡看熱鬧不是更好玩嗎?」 劉裕功聚雙耳,蹄聲在城外官道隱隱傳來,心忖若現在立即離開,說不定會碰上秦軍殿后的人馬,較聰明的方法是遠離此妖女,到北牆暗察形勢,再決定行止。可是想是這麼想,一對腳如像生了根般不願意立即舉步,還發覺自己移往原先的位置,學她般往長街窺視。 倏地醒悟過來,此妖女雖毒如蛇蠍,反復難靠,偏是對他生出強大的吸引力!立時大有玩火那種危險刺激的感覺。不由往她瞧去,在蒙朧的月照下,她神情專注,側臉的輪廓線條精雕細琢,無懈可擊,肌膚柔滑細嫩,充盈芳華正茂的健康生機,秀長的粉項天鵝般從衣襟內探出來,令人禁不住聯想往與此相連的動人玉體,那必是人間極品。 安玉晴往他瞧來,劉裕心中有鬼,尷尬的移開目光,前者「噗哧」輕笑道:「死色鬼!想用眼睛占人便宜嗎?」 劉裕聽得心都癢起來,更知她的蓄意挑逗自己是暗藏歹心,正要說話,破風聲在長街上空傳來。 *** 燕飛隱隱感到多了位鄰居,此人在後方某所房子殺人後,靜悄悄潛進隔鄰的鋪子,給他從衣衫拂動的微響察覺行藏。此人大有可能是乞伏國仁?又或其他人?但肯定是高手。換過正追殺他的不是乞伏國仁,他會立即離開,可是只要想到天眼或許正在廢墟上方盤旋偵視,還是躲在有瓦片遮頭的地方穩妥些兒。 對面的屋子一片漆黑,再沒有任何動靜,月色溫柔地灑遍長街,卻是靜如鬼域。若有陰魂不散這一回事,可以肯定以千計的鬼魂正在此刻在廢墟內飄浮,為自己的死亡悲泣感歎,又或大惑不解自己會成為野鬼? 燕飛的心神轉到拓跋珪身上,拓跋珪並沒有低估苻融,問題在沒有把苻融的反應計算在內。正確點說是因拓跋珪臨急出手救他,致暴露行藏,只看乞伏國仁輕易猜到自己是刺殺慕容文的人,可知乞伏國仁心內早曉得救他的人是拓跋珪,因為慕容文和拓跋族的深仇是人皆知道的事。 苻融把城外的秦軍調入城內,令他感到自己的猜測雖不中亦不遠矣,不但拓跋珪陷進極大的危險裡,與他暗裡有關係的鮮卑幫亦大禍臨頭。苻融若擒下拓跋珪,說不定會留他一命,好迫問他族人藏身的秘密巢穴,若他及時趕回去,說不定可盡點人事,頂多賠上一命又如何? 想到這裡,狠下決心,不理天眼是否在天上監視,決意立即全速趕返邊荒集。 就在此時,衣袂聲響,眼前影動,街上已多出一個人來。 在街心出現是個身穿白色道袍的大胖子,道袍前後繡上紅黑代表陰陽的太極,紅中有黑點,黑中有紅點,代表的是陽中陰和陰中陽,非常搶眼奪目。 他並不算矮,可是因其肥胖的體態,脹臌臌的大肚子,勉強方可扣得上的鈕子,怎看也似比別人矮上一截。 他的頭髮在頂上紮個大髻,覆以道冠,看來乾乾淨淨,長相也不惹厭,臉上還掛著似要隨時開人玩笑的和善表情,看來有點滑稽,只有他藏在細眼內精芒閃閃略帶紫芒的雙睛,方使眼力高明的人看出他不是好惹易與的。 胖道人滴溜溜的轉了一個身,哈哈笑道:「安全哩!奉善在此候教。」 劉裕正凝神窺看奉善胖道的動靜,耳鼓內響起安玉晴蓄意壓低而又充滿音樂感的好聽聲音道:「奉善妖道是得太乙教主江陵虛真傳的得意門徒,不要看他滿臉笑容,他愈笑得厲害,愈想殺人。哼!真恨不得一刀宰掉他。」 劉裕心中奇怪,适才她還一心取自己小命,現在卻如深交好友般為他解說情況,忽然醒悟過來,她是怕自己開溜,而她卻因不敢驚動奉善而無法出手,所以故意說這番話,都是為留下自己。 再想深一層,她剛才要動手殺自己,理由或許如那太平妖道同出一轍,是要殺盡附近活口,以免某些不可告人的秘密外泄。而更有可能是此女在利用他,而他則可在某種情況下變得有利用的價值。 劉裕才智過人,只從她的一番造作,推斷出這麼多事來,確是了不起。 劉裕心中暗笑,故意道:「我對這些沒有興趣,都是走為上著。」 安玉晴果然中計,連忙道:「你不想知道他為甚麼要到這裡來嗎?」 劉裕聳肩道:「知道又如何?對我有何好處?」 安玉晴氣鼓鼓道:「若不是見你身手不錯,我早一腳踢你落黃泉,怎會沒有好處,還大大有好處哩!」 奉善道人一副悠閒模樣立在街上,似可如此般等待下去,直至地老天荒。 劉裕目光往令他直到此刻仍驚豔不已的俏臉投去,道:「說吧!我是沒有多大耐性的。」 安玉晴狠狠瞪他一眼,道:「三年前太乙教主江陵虛和太平教主孫恩,嘿!你究竟知不知道他們是誰?」 劉裕笑嘻嘻道:「說吧!我的安大小姐。」 安玉晴微一錯愕,為他叫出自己的姓氏心中一亂,接著白他一眼,笑駡道:「你這死鬼,算你造化啦!」 奉善的聲音又在街上響起道:「奉善應約而來,若道兄還不肯現身,奉善只好回去向太尊覆命。」 劉裕被引得往外瞧去,此時他已猜到奉善口中的道兄正是那太平妖道,禁不住生出坐山觀虎鬥的心情。 安玉晴的嬌聲又傳進耳內,道:「細節不說哩,他們兩人為爭奪一塊有關兩粒仙丹的丹玉圖,惡鬥一場,結果卻是兩敗俱傷,誰也奈何不了誰。只好各返南北養傷,約定三年後派出同門再作決戰,以決定丹玉圖誰屬。假如你助我得到丹玉圖,人家分一粒仙丹給你如何?」 劉裕幾可肯定仙丹即使有也只得一粒,只不過她故意說有兩粒來誆他,而他更不相信甚麼仙丹靈藥,否則煉丹出來的人哪會不第一時間吃掉。 正心中好笑,風聲驟響,四道人影分由東南西北四個方向從屋頂投往奉善道人,刀劍齊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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