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黃易 > 邊荒傳說3 | 上頁 下頁
一八〇


  丁宣喜道:「這小子的輕功長進了不少。」

  拓跋儀微笑道:「高小子是任何主帥夢寐以求的超級探子,他似乎有與生懼來的敏銳觸覺,令他在邊荒眾多風媒中脫穎而出,成為沒有人敢懷疑的首席風媒。他的判斷絕少出錯,希望今次也不會例外。」

  高彥轉瞬奔到兩人身前,氣喘地道:「他奶奶的,今次不好哩!」

  拓跋儀、丁宣和左右的十多名戰士人人聞言色變。

  高彥又哈哈一笑,喘息著道:「我說的不好,指的是敵人。」

  眾人齊聲大罵。

  拓跋儀佯怒道:「你這混蛋,在這等時刻仍有心情說笑。」

  高彥伸個懶腰,道:「差點累死老子,不說笑輕鬆一下怎行。報告儀帥,陰大將和五百兄弟,已成功地埋伏在邊荒集上游,敵人伏兵的位置則完全在老子掌握中,正乖乖地等待我們去把他們吃掉,我保證,這批敵羊就要送入我們的虎口。」

  接著從懷裡掏出地圖卷,在林地上攤開。

  眾人隨他蹲下來,觀圖聽解。

  高彥的指尖落到圖心的紅點,道:「這是邊荒集,旁邊的是從北往南流過邊荒的穎水。」

  拓跋儀皺眉道:「我們會看哩!不用你來解釋,少說點廢話成嗎?」

  更有人咕噥道:「老卓這張圖我們至少看了一百遍。」

  高彥笑嘻嘻道:「我是故意說這些廢話,讓你們有罵我來出悶氣的機會,不用人人緊張得像繃緊的弓弦。他奶奶的!留心聽著哩!敵人在穎水兩岸大幅加強了防禦力,只是東岸便有二十五座箭樓、八座地壘,且設有五重陷坑,而守衛東岸戰線的敵人便達二千之眾,可見敵人已猜到我們會由東岸下手。」

  眾人聽得心下不安。東岸的防守已如斯嚴密,西岸邊荒集的碼頭區東門更不用說。

  高彥道:「敵人更建起四道以浮筏連接的浮橋,接通兩岸,隨時可增援東岸。陰大將也認為,單憑他的五百人,沒法攻佔東岸。當然,這是指在正常的情況下,嘿!例如現在的好天氣。」

  拓跋儀沉聲道:「伏兵在那裡呢?」

  高彥手指在圖上移動,來到離穎水約五、六裡,位於穎水東面的丘陵林野區,道:「一支約五千人的部隊,分佈於十多個山丘高地處,是全騎兵的部隊,沒有豎營立寨,而是蓄勢以待,可以隨時出擊。」

  丁宣道:「屠奉三看得很准。」

  拓跋儀道:「慕容戰方面情況如何?」

  高彥道:「慕容戰的部隊在個許時辰前抵達鎮荒崗,敵人聞訊派出兩千戰士,在城南兩裡處佈陣,擺明不怕我們。他娘的,我們會教姚興和慕容麟後悔。」

  丁宣皺眉道:「如敵人出集迎擊慕容戰的先鋒部隊,將是非常頭痛的事。」

  拓跋儀道:「你怕我,我怕你,是人之常情,敵人只是虛張聲勢,諒他們也不敢輕舉妄動,誰敢肯定我們進佔鎮荒崗不是誘敵之計呢?敵人只會在一種情況下出集迎戰,就是在摸清楚我們的部署後,在正常情況下,這是可以辦到的,可是大雨驟降,接著是大霧,敵人將失去掌握主動的機會,這亦是我們計畫最精采的地方。」

  丁宣同意道:「以對方目前的部署,確是先穩守後突擊的戰略。」

  高彥笑道:「在一般的情況下,這的確是最好的策略。哈!下一步該如何走?請儀帥賜示,我還要去回報陰大將。」

  拓跋儀道:「你肯定陰奇和他的手下能瞞過敵人的耳目嗎?」

  高彥拍胸保證道:「這個你可以放心,昨晚由最熟悉邊荒的老子我親自帶路,徒步潛行一夜,繞了個大彎,全程穿過林野,專找溪流涉水而走。更可以令你安心的,是我們的探子一直監視敵人,發覺全無異樣情況。如果敵人高明得只是裝蒜,我們荒人只好怨自己命苦。」

  拓跋儀沉吟片刻,道:「假設你們是姚興和慕容麟,忽然發覺我們的三千人馬現身東岸,擺出要強攻敵人穎水戰線的模樣,你們會怎辦呢?」

  高彥想也不想地道:「我會當你是發了瘋,活得不耐煩。」

  丁宣點頭道:「可是,敵人當然曉得我們不是活得不耐煩的瘋子,而以為是我們全面進攻的前奏,一方面嚴陣以待,另一方面調動伏兵,好把我們這三千孤軍全體殲滅,以壯軍威。」

  拓跋儀轉向高彥道:「聽到了嗎?我們的成敗就要看你了。」

  高彥嚇了一跳道:「不要說得這麼嚴重好嗎?老子雖然勇猛過人,智比天高,恐怕仍承擔不起這重任。」

  拓跋儀不理他的胡言亂語,逕自沉吟道:「假如我們依劉爺吩咐,就那麼策馬馳過東岸,姚興和慕容麟便可肯定我們曉得東面尚有伏兵,更可能猜到是誘敵之計,對嗎?」

  高彥終於明白他的想法,色變道:「我快給你嚇壞了,你不是真的要攻打敵人的穎水防線吧?」

  丁宣道:「佯攻又如何?」

  高彥斬釘截鐵地道:「佯攻也不行!光是敵人布在東岸的部隊,在無後顧之憂下,已令我們吃不消;何況,敵人援軍還可以源源不絕透過四道浮橋渡水支援,等到埋伏西面的敵人會合一起東西攻擊,我們想逃也逃不了。」

  拓跋儀微笑道:「論探子之術,你高少認第二,沒有人敢認第一。可是一提戰場的軍事行動,你卻只有聽的份兒。劉爺把任務交下來給我,我必須審度實際的情況靈活變化,始有可能完成既定的軍事目標。只要我們的時間拿捏得好,處處誤敵,才可成功施展誘敵之計,把敵人追來的部隊打個他奶奶的落花流水。我絕不是好大喜功,而是在完全知敵的情況下,儘量占多點便宜。否則一子錯,滿盤皆落索。不冒點風險,如何可只憑三千人,擊潰敵人多達五千的伏兵?如不能解決這支埋伏在東面的敵軍,這場仗也不用打了。」

  高彥急促地喘了幾口氣,無奈地同意道:「我可以幹什麼呢?」

  拓跋儀道:「埋伏在東面的敵人是羌人還是慕容鮮卑族的人呢?」

  高彥道:「全是羌兵。」

  拓跋儀道:「你會看羌人的旗號嗎?」

  高彥傲然道:「瞭若指掌。他們翹翹屁股,我也曉得他們想幹什麼。」

  拓跋儀道:「這便成了。你現在立即去通知陰奇我們的應變之計。」

  高彥抓頭道:「甚麼應變之計?」

  眾人一陣哄笑,他們均是追隨拓跋儀多年的人,當慣來去如風的馬賊,見盡大場面,兼且對拓跋儀信心十足,只要座下有戰馬,任何兇險的情況也有把握應付。

  拓跋儀笑道:「你留心聽著哩!聽漏一句也不行。明白嗎?」

  高彥苦笑道:「你可以放心,我不為你們著想,也要為自己的小命著急。唉!我還要到兩湖去迎娶我的小白雁呢。」

  眾人再爆笑聲,士氣昂揚至極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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