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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七


  劉牢之!有一天我會把你身上的肉,一片片割下來,發洩我心中難平之恨。

  眼看建康就要到手,橫裡卻殺出個劉牢之,令他進不能退不得。

  可是他卻沒法怪任何人,判斷錯誤的是他自己。預期中因何謙遇害,以致北府兵四分五裂、互相攻伐的情況並沒有出現。

  他能獨力應付建康和北府兵的聯軍嗎?即使在大江勝利,要攻陷石頭城已非易事,接著還有建康城的爭奪戰。

  更何況他現在出師無名,王國寶已被處死,再不能借討伐王國寶為名,以爭取建康世族的支持和回應。

  殷仲堪和楊全期來到左右兩旁,神色凝重。

  楊全期道:「劉牢之親率北府兵水師,已抵建康下游。」

  桓玄冷哼一聲,心忖,我如不手刃此獠,誓不為人。

  殷仲堪道:「孫恩在翁州島集結軍力,戰船超過五百艘,兵員在七、八萬人間,隨時會渡海攻打沿岸各城,弄得東海諸郡人心惶惶,民眾四散逃亡避禍。」

  桓玄自己也有退意,可是聽到兩人說的話,卻怒火中燒,沉聲道:「劉牢之算什麼東西?只不過是謝玄的走狗,當年的謝玄都不被我桓玄放在眼裡,何況是劉牢之。」

  楊全期是他下屬,只好閉口不語。

  殷仲堪身為荊州刺史,桓玄又辭而不受大司馬之職,嚴格來說,殷仲堪有權管他這個南郡公,當然不吃他這一套。皺眉道:「我們若在目前情況下強攻建康,既出師無名,且勝敗難料,縱然得勝,兵員折損必重,不利南方政局,反而只會便宜了孫恩。」

  桓玄明知殷仲堪言之有理,仍按捺不住心中怨憤不平之氣,冷笑道:「刺史大人是否想打退堂鼓呢?」

  殷仲堪心中大怒,不過一看船上全是桓玄的親衛高手,桓玄的「斷玉寒」更是殺人不見血的利器,此子一旦瘋起來,說不定會拔劍來對付自己。

  好漢不吃眼前虧,忍下這口氣道:「一切由南郡公定奪。」

  桓玄差點語塞,一錯怎可再錯,何況,關乎桓家的榮辱存亡。正不知該說什麼話的時候,一艘小艇由敵陣駛出,朝他們而來。

  楊全期訝道:「船頭站的不是范甯大夫嗎?」

  桓玄一呆道:「竟是范寧?」

  范寧是當朝重臣,剛正不阿,從來不肯附和司馬道子、王國寶之流,備受朝野敬重。

  桓玄忙下令道:「不准妄動。」

  命令由號角手傳開去。

  小艇逐漸接近,范寧高舉卷軸,揚聲叫道:「聖旨到,皇上下詔罪己,以應天機、息民憤,接旨者不用跪接。」

  桓玄心中無奈,知道主動權已落入司馬道子手上,且贏了漂亮的一仗,而他桓玄更沒有另一個選擇,只得接受此退兵的下臺階。

  同時亦曉得,司馬道子對劉牢之的顧忌,不在他桓玄之下。

  ***

  帥帳內。

  拓跋珪正在細看攤開的羊皮地圖,聽到楚無暇入帳的聲音,沒有抬頭的道:「為何要見我?」

  楚無暇緩緩下跪,平靜的道:「你不是要我考慮嗎?」

  拓跋珪皺眉朝她瞧來,她的粉臉已多了點血色,令她更豔美絕俗。道:「我還以為你早下了決定。你不是說過要迷死我,又想令我有後悔的一天嗎?這些話是否說過便算了呢?」

  楚無暇幽幽地歎一口氣,道:「拓跋珪呵!你可是天生冷酷無情的人?」

  拓跋珪拿起羊皮地圖,小心的卷起來,然後納入懷裡,雙目同時射出銳利的神光,上下打量楚無暇。

  他的目光直接而大膽,一般的女性肯定受不了,楚無暇卻沒有半點害羞的表現。

  拓跋珪說道:「出了什麼問題呢?怪我冷落了你嗎?」

  楚無暇苦惱的道:「這兩天隨你沿大河四處奔波,只曾隔遠見過你的背影,每晚都守著空帳,你難道對我不屑一顧?」

  拓跋珪啞然失笑道:「現在是非常時期,關係到我拓跋族的生死存亡,假如我貪戀女色,我的部下會怎麼想?」

  楚無暇忽然垂下頭去,輕輕道:「我想離開一段時間。」

  拓跋珪淡淡道:「隨便你!不過走了便不要回來。」

  楚無暇柔聲道:「為什麼要說這種話呢?」

  拓跋珪笑道:「我不想因一個女人而心煩,你並非什麼貞婦烈女,跟隨了我,便不准讓別的男人碰你半根手指。你到了別處去,天才曉得你有沒有和別的男人鬼混,與其疑神疑鬼,不如索性放棄你。」

  楚無暇嬌軀輕顫,抬頭凝視他的眼睛,雙目回復神采,長而秀麗的媚眼流轉著豔光,輕吐道:「你所謂的放棄我,是否代表要殺我?」

  拓跋珪聳肩道:「勿要多疑,你可以自由離開?我雖自認可以比任何人狠辣,但還不至於因為你選擇離去,就殺了你。」

  楚無暇道:「假若我離開一段時間是為你辦事,你肯不肯收回剛才的話?」

  拓跋珪愕然道:「為我辦事?」

  楚無暇道:「我爹多年來不知掃平了多少佛寺道觀,得回來的財物全集中藏在一處,名之為『佛藏』,除了珠寶財帛外,還有道家煉丹的爐鼎和難得的藥物,只要你派出一隊壯丁給我,我可以把佛藏起出來送給你,就當是我的嫁妝吧!」

  拓跋珪心中一動,問道:「怎會有道家煉丹的東西呢?」

  楚無暇答道:「尼惠暉得她爹的真傳,是煉丹的能手,所以,對這方面特別感興趣。你曉得她爹是什麼人嗎?他就是『丹王』安世清、孫恩和江淩虛等人的師尊。」

  拓跋珪動容道:「竟有此事?你懂得煉丹術嗎?」

  楚無暇傲然道:「當然曉得。我從小學什麼都是一學便上手,加上我刻意討好佛娘,所以盡得她真傳。你考慮好了嗎?」

  拓跋珪定睛看她好半晌,徐徐道:「你不要騙我。否則追至天涯海角,我拓跋珪都不會放過你。」

  楚無暇柔聲道:「天下間有沒有你完全信任的人呢?」

  拓跋珪想起燕飛,笑道:「希望有一天我可以完全信任你,不過,你要以行動和事實來爭取我的信任。告訴我!你因何肯心甘情願的跟隨我呢?現在我的勢力仍遠比不上慕容垂,亦和姚萇、慕容永、乞伏國仁等有一段距離,以你的美色手段,加上寶藏,選擇多的是哩!」

  楚無暇柔聲道:「因為只有你才是我心中真正的男人,隨著你去打天下,既有趣又刺激。如果你不幸敗亡,我便陪你一起死。明白嗎?傻瓜!」

  拓跋珪哈哈笑道:「傻瓜?我還是第一次被人喚作傻瓜。希望你不是真的當我是傻瓜吧!給我乖乖的回去休息,我準備妥當後,會派出一組百人的車隊,跟你上路。他們不會聽你的指揮,但會協助你完成任務。明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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