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黃易 > 邊荒傳說3 | 上頁 下頁
一三九


  燕飛道:「當小白雁對你千依百順,再沒有新鮮感時又如何呢?你為了追求新鮮感,不會又故態復萌嗎?」

  高彥欣然道:「小白雁是不同的,她永遠不會馴服,而我正是看上她這股騷勁兒。沒有人比我更明白她,她愈愛你,愈不肯向你屈服。即使嫁給了我,她也不會是那種言聽計從的賢妻良母,會讓我永遠保持新鮮的感覺。唉!說起她,又想掉頭回去哩!」

  燕飛目光投往茫茫大江,心中浮現紀千千的絕世玉容,完全絕對地明白高彥的心情,若有人告訴他燕飛,有一天紀千千會失去令他感到新鮮動人的法力,他是打死也不相信的。

  高彥感激他,事實上他亦感激高彥,如不是他以走馬燈為媒,拉攏出這段熾烈的愛戀,生命可以變得如此深刻動人嗎?

  ***

  劉裕從姬別的露天工廠回來,腦袋仍裝滿數以千計的工匠,正晝夜不停地打造各種克敵工具的火熱情景。

  在帳外對著火堆坐下不久,卓狂生偕紅子春來了。

  三人一起圍著閃耀不定的篝火坐著。

  卓狂生道:「紅老闆有個非常不錯的主意,想說出來讓你老人家參考。」

  劉裕失笑道:「我可不是什麼老人家,在這裡誰有好主意,便有資格說話。」

  紅子春道:「在全盤計畫上,劉爺想出來的確是無懈可擊,即使孫武再生,也想不出更好的奇謀妙計。」

  卓狂生介面道:「整個反攻邊荒集的計畫,成敗系乎能否攻佔鐘樓。不過,敵人也是有頭腦的,不可能看不出鐘樓的重要性。所以守樓容易奪樓難,在敵人全力防備下,即使我們有燕飛這樣的高手,失敗的機會仍遠大于成功。」

  劉裕動容道:「兩位竟為此想出辦法嗎?快說出來。」

  卓狂生道:「是老紅的腦袋想出來的,老紅有一項過人的本領,就是測天之術。」

  紅子春道:「這算什麼本事呢?只不過是肯累積經驗,故比一般人多點心得吧!」

  劉裕本身也受過看天候的訓練,不過仍想不到氣候在爭奪鐘樓一戰上,能起什麼作用。訝道:「紅老闆有什麼好主意?」

  紅子春道:「邊荒集的地勢,是西北高而東南朝穎水傾斜,所以,慕容垂有以穎水灌邊荒集的奇招。姬別那小子告訴我,邊荒集是處於穎水的河原區,位於低地,故每逢春分後,水氣積聚不散,總有幾場大霧。剛才我去找費二撇聊天,回營時感覺到四周充滿濕氣。若我沒有猜錯,不出七、八天,邊荒集必有一場濃霧,如在我們的計畫中,能把天氣計算在內,可以更添勝算。」

  劉裕拍腿贊道:「果然是一流的好主意。」

  卓狂生捋須笑道:「最妙是敵人對地勢不熟,既不在意亦絕想不到,有春霧這造化的奇招,如我們能好好利用,可以占盡便宜。」

  劉裕道:「紅老闆可否作出更準確的預測?」

  紅子春道:「我必須到邊荒集走上一趟,現在立即動身,明天午後回來便可以告訴你。」

  劉裕道:「我立即派人陪你去。記著,此事必須嚴守秘密。」

  紅子春點頭笑道:「此等瑣事怎用劉爺費神?我會找幾個得力的手下陪我去,再加上費二撇,遇上什麼事都可以安然脫身。邊荒是我們地頭,包管敵人摸不著我們的影子。」

  說罷欣然去了。

  卓狂生道:「這就叫一人不敵眾人智。邊荒集從未試過這般團結的。你在想什麼?」

  劉裕沉吟道:「我在想,假如我們全面向邊荒集推進,敵人則出集迎擊,忽然大霧降臨,敵人會作出怎樣的反應呢?」

  卓狂生的雙目亮起來道:「那說不定我們除了能成功奪得鐘樓的控制權外,還可以擊垮姚興和慕容麟的大軍。」

  劉裕跳起來,道:「我須立即去找查重信。」

  卓狂生追出帳外,摸不著頭緒的道:「查重信?誰是查重信。你指的是否賣走馬燈的小查?」

  劉裕用鼻子大力吸了幾下夜晚湖邊的新鮮空氣,點頭道:「果然有點濕氣!」

  卓狂生道:「老紅是邊荒集看天氣變化最准的人。嘿!你要找的是那個專做走馬燈的傢伙?」

  劉裕仰望夜空,雙目神光閃閃,沒有答卓狂生,長長籲出一口氣,沉聲道:「如此仗得勝,老紅是最大的功臣,我不但要找小查,還要找呼雷方。我以前的信心是裝出來的,事實上,我頂多只有五成的把握,至於另外五成,則要靠我們到現在為止仍算不錯的運氣,但此刻,我卻有十成十的把握,可以穩勝此仗。」

  卓狂生失聲道:「你倒裝得像真的一樣,原來你只有一半的把握。不過我仍不明白,怎可能有必勝之仗呢?信心是必須的,可是過分的自信,恐非好事。唉!我只是提醒你,因為你的成敗,亦等若所有人的成敗。」

  劉裕旋風般轉過身來,微笑道:「因何以前我沒有十足把握?是因我們尚有一個破綻,就是必須能抵抗敵人的主力大軍,直至奪取鐘樓的第一個軍事目標完成,始有勝望。可是姚興是有智謀的人,假如他選擇置邊荒集不理,放手全力進攻我們,我們便會被迫和他打硬仗,而這是我最不想遇到的。一旦撐不住此仗,以燕飛為首的爭奪鐘樓部隊會變成孤軍,絕捱不了多久。但紅老闆卻為我解決了這道難題,使我想到打垮姚興的方法。」

  卓狂生精神大振道:「請劉爺賜示。」

  劉裕移近他少許,壓低聲音道:「我不信刻下在營地的荒人中,沒有敵人的奸細,而我的計畫只要漏出風聲,便行不通,所以,只限於鐘樓議會的成員曉得,明白嗎?」

  卓狂生不迭點頭,表示明白。

  劉裕道:「可是為了保密,即使鐘樓議會的成員也不能盡信。人是很奇怪的,會在不經意間由言語行為把秘密洩漏開去,所以整盤計畫,我會在最後一刻才讓大家清楚。」

  卓狂生曉得劉裕借著向自己說話,他同時在深思整個策略中,可能出現漏洞的地方,以免影響最後的戰果。

  劉裕忽然問道:「我可以信任呼雷方嗎?」

  卓狂生道:「呼雷方絕對不是反復無常的小人,何況他背叛了姚萇,邊荒集已成他和手下兄弟唯一安身立命之所。不過,若你只是想瞭解姚興的軍隊,姚猛是另一個選擇,這小子是完全可靠的。」

  劉裕道:「兩個加起來便天衣無縫。」

  卓狂生心急地道:「可以多透漏兩句讓我知道嗎?」

  劉裕目光投往邊荒集的方向,沉聲道:「你試想想,假若我們在大霧降臨前,推進至離邊荒集不到十裡的近處,而姚興和慕容麟兩方主力大軍出集來迎戰,忽然間邊荒集周圍數十裡之地,完全被大霧籠罩,究竟對哪一方有利呢?」

  卓狂生道:「對我們爭奪鐘樓的奇兵當然有利無害,可是在敵我對峙的主力而言,卻很難說。」

  劉裕道:「有什麼難說的,讓我來告訴你,有備而戰的一方將會占盡好處,另一方將只餘任人宰割的份兒。明白嗎?」

  卓狂生一對眼睛亮起來,問道:「我們如何作好準備?」

  劉裕正要答他,手下來報,北府兵有人來求見。

  劉裕的心立即直沉下去,曉得出了狀況,否則何無忌不會遣人來向他報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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