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黃易 > 邊荒傳說3 | 上頁 下頁 |
七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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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飛步入屋內,立即暗歎一口氣,曉得好好睡一覺的願望落空。 二丈見方的小茅屋空蕩蕩的,在中間擺放了張木桌,和幾張四周置有七、八張供人睡覺的地席,聊備一張絕難禦寒的被鋪,由此便可知荒人物資的短缺。 令燕飛頭痛的當然不是佈置或設備的問題,而是一臉興奮神色據桌獨坐的高彥,擺明在此恭候大駕。想想龐義的吐苦水,燕飛便曉得煩惱來了。 頹然在高彥面前坐下,道:「還有什麼好說的?」 高彥不悅道:「你曉得我想說什麼嗎?」 燕飛笑道:「噢!原來你已談夠了小白雁,除她外還有什麼呢?燕某人洗耳恭聽。」 高彥先現出尷尬神色,旋又換上笑臉,拍桌道:「小子真聰明。哈!你是旁聽者清,說得出她心裡有我,當然有一定的道理,我只想知道,你憑她哪幾句話得出這樣的結論?」 燕飛皺眉苦思好半晌,道:「我說過這樣一句話嗎?好像是你自己說的吧!」 高彥道:「誰說的並沒有問題,最重要是你老哥因何同意。說罷!你很少同意我猜到的分析,為何獨同意我這句話。」 燕飛不知該好氣還是好笑,又不願傷他的心,破壞他的興致。隨口道:「你不喜歡的娘兒,你會隨便親她的臉嗎?」 不由想起在滎陽與紀千千被窩內的熱吻,心中湧起難以言宣,既心傷又迷醉的感慨滋味。 高彥愕然道:「如有便宜可占,對方又千肯萬肯,或不是太討厭的,只要是娘兒,我都不會介意的。」 燕飛被勾起心事,心中不由強烈地惦掛紀千千,差點立即設法在心靈的空間內搜尋她的蹤影,又不得不硬把念頭壓下去。 苦笑道:「你倒很清醒,你清楚自己那副見到娘兒便饑不擇食的德性。唉!我沒什麼話可以安慰你了,可以說的是,男和女是不同的,沒有點好感,絕不會讓你揉她的小肚子,更不會在有選擇的情況下,在你的臭臉留下胭脂唇痕。」 高彥拍桌喜叫道:「說得好!哈!女和男是不同的,不但准我揉她的肚子還贈上香吻,這不是愛的表現是甚麼呢?燕小子真有你的,給千千訓練過後確是脫胎換骨,句句金石良言。」 燕飛心中填滿紀千千,心忖自己絕不能敗于孫恩之手,想到這裡,倏地出了一身冷汗。 高彥發覺有異,道:「有什麼問題?難道揉肚獻吻還不算數嗎?你的臉色為何變得這麼難看?」 燕飛此時心中想的,卻是自己如仍這般看重勝敗得失,對上孫恩這麼一位超然於一切的道家大宗帥,肯定必敗無疑。 只有將生死成敗全拋開,就像那趟與竺法慶一戰,自己方有一拚之力。 紀千千的愛,予他奮戰到底的決心,同時也是他的破綻和弱點。 他是否可如早先想出來的辦法,把對紀千千的愛全轉作戰鬥的力量呢? 高彥道:「你聽到我說的話嗎?」 燕飛定神打量他,心中靈台澄明清澈,一臉若有所思。 高彥瞪大眼睛瞧他,道:「你想到什麼呢?」 燕飛淡淡道:「我想到孫恩!嚴格點說,是我感應到孫恩。」 高彥大吃一驚,左顧右盼的色變道:「不要唬我!你不想聽我說小白雁,可以坦白點表明心意,不用拿這可怕的傢伙來嚇老子。」 燕飛道:「不用害怕,他該至少在百里之外。」 就在他心中凝聚對紀千千深愛的一刻,他感到一切都無關重要。不論想拆散他和紀千千的力量是如何龐大,可是,只要他們永遠深愛著對方,此志不渝,其它的再不重要,包括生離死別在內。 正是在這種動人的心境下,他的心靈像潮水湧過大地般,朝四面八方延展,也感應到孫恩,孫恩亦感應到他。 聯繫旋即斷去,是孫恩故意封閉起心靈,不讓燕飛接觸到他擁有龐大力量的精神。 高彥瞠目結舌的道:「你在弄什麼鬼?」 孫恩為何故意中斷他們的接觸呢?燕飛再次暗冒冷汗,想到孫恩可能採取的一種策略。 以孫恩的神通廣大,他們在新娘河聚義,密謀反攻邊荒集的情況當瞞不過他。如他孤身而來,力圖破壞,以他的武功,後果實不堪想像,更會擾亂自己的心神,使他陷於完全的被動。 高彥催道:「說話呵!」 唯一應付孫恩的方法,是先一步截著他,與他在新娘河之外某處決一生死。 可是,如何能截擊神出鬼沒的孫恩呢? 卓狂生此時脅下夾著一個卷軸走進來。大喜道:「今次有福了,可以一連串聽到兩個精采的故事。」 毫不客氣在燕飛旁坐下,把卷軸拉開少許,露出沒寫過的空白處,取出紙筆墨,放在桌面。笑道:「燕飛怒斬假彌勒,小白雁之戀,兩大邊荒傳奇,誰先說?」 高彥失聲道:「邊荒集仍在敵人手上,你敢來打我與小白雁的主意,出賣我們的故事賺大錢,休想我會答應。」 卓狂生斜眼睨著他,道:「你這小子真沒有長進,我卓狂生看得起你,是你祖宗的榮耀。邊荒集的光榮終有一天過去,人也會死,甚麼都會煙消雲散,但只有邊荒的歷史,會因我卓狂生動人的史筆,千秋百世的流傳下去。你這沒有腦袋的小子試想想吧!在一千年二千年之後,在街頭巷尾,大批的民眾圍著說書先生,聽你這小子愛得糊塗、愛得不顧一切的美麗故事,是多麼動人的一回事。對嗎?小子!就由你先說出來。你初見小白雁時是怎樣一番情景,心兒有沒有忐忑狂跳。」 高彥為之語塞,抓頭道:「這麼荒誕的話,由你口中說出來,卻像有點道理似的。不過仍很有問題,我仍在努力追求小白雁的關鍵時刻,如光復邊荒集後,你每天都拿我和她的事來說三道四的,一個不好傳進她耳裡去,天曉得她是欣賞還是大發嬌嗔。這個險恕老子不奉陪了。」 卓狂生笑道:「這個容易嘛!我現在是在儲蓄老本,目的是完成一部說書人的天書。你的故事遲點賣又如何?待彥少你和小白雁米已成炊之時才面世,可以放心哩!說罷!勿要痛失名傳千古的千載良機。」 燕飛截入道:「聽說你在附近發現敵人探子的蹤影,你負責這方面的嗎?」 卓狂生道:「鬼才有空四處去找敵人的探子!不用找也曉得有敵探在周圍活動。我是要製成一幅新娘河的地勢圖,才到處踩踩看。哈!我的腦袋不差吧!除了說書說得動聽,還有圖書輔助,多收點錢仍有人在外面排著隊進來。」 燕飛道:「有沒有這一帶的地勢圖,我當然不是只指新娘河一帶。」 卓狂生欣然道:「你是第一個懂得欣賞我繪製地圖的人,算你識貨。」 從大卷圖軸裡抽一張出來,攤在桌上,竟是由壽陽直至淮陰百多裡內的地理圖,標示出每座城縣的位置,山川形勢,清楚分明。 燕飛凝神細看,忽然站起來,道:「我要走了。」 兩人為之愕然以對。 燕飛拍拍背上的蝶戀花,悠然自若的道:「劉裕回來後,問他便可知我到了哪裡去,希望能及時趕回來與你們並肩對付敵人吧!」 直至燕飛消失門外,卓狂生和高彥仍是對望著,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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