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黃易 > 邊荒傳說3 | 上頁 下頁 |
二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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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裕露出個充滿信心的笑容,雙手環抱胸前欣然道:「跟蹤的人是我而非她,我早猜到她不敢冒險追蹤我,離開她的居處後,我躲在暗處,半刻鐘後她便出門,還以種種手段想擺脫跟著她的人,那點小把戲當然難不倒我。最後她到了外城區西市的一間雜貨店,如我沒有猜錯,那該是兩湖幫在建康的巢穴。」 燕飛和宋悲風交換個眼色,均感欣慰。 斬斷與任青媞的曖昧關係,對劉裕是好事而非壞事,再不用和此妖女糾纏不清,且激起劉裕的鬥志。 燕飛道:「你懷疑任青媞已投向桓玄的猜測非常合理,穿針引線者肯定是兩湖幫,逍遙教和兩湖幫一向關係密切。聶天還當日臨陣退縮,正因孫恩殺死了任遙。」 屠奉三淡淡道:「我明白桓玄,他遇上任青媞便像螞蟻遇上蜜糖,會是如膠似漆。」 又道:「劉兄從任青媞身上探測出來的情報,非常有用。桓玄是個非常懂得把握機會的人,現在南方已在他的掌握裡,當不會放過乘虛而入奪取邊荒集的機會。最吸引他的是根本不用費一兵一卒,趁彌勒教潰不成軍,建康軍又需回防建康的當兒,進佔邊荒集,如此南北水陸運的龐大利益,將落進他的口袋裡去,南方還有能與他頡頏的人嗎?」 燕飛等均聽得倒抽涼氣,桓玄將比司馬道子難應付多了。 宋悲風不解道:「南方大亂即至,桓玄還有空去經略邊荒集嗎?」 屠奉三道:「他何須費神去理,只會令聶天還這頭號走狗出馬,派出像郝長亨般有身份地位,又能言善辯的人,憑著控制南方水道的優越條件,說服慕容垂和姚萇兩方,改與他們合作。」 燕飛等的心直沉下去。 在邊荒集目前的形勢下,最能發揮作用的將是兩湖幫。司馬道子在司馬曜駕崩後,能守著建康已相當不錯,再沒有餘力兼顧陣腳未穩的邊荒集。要知邊荒集能否興旺,靠的是南北的水陸路貿易,所以慕容垂和姚萇為自身的利益,不得不尋找新夥伴,而兩湖幫便是最理想的合作者。 兩湖幫尚有一項建康軍沒法及得上的優勢,是靈活自如,不用按成規辦事,不像建康軍要依足朝廷的準則收稅,而邊荒集的漢族荒人則變成有國籍的人,再非無法無天的荒人,這一切都會破壞荒人的「傳統」。 宋悲風倒抽一口涼氣道:「如讓桓玄通過聶天還在邊荒集站穩陣腳,我們將永遠失去邊荒集。」 屠奉三笑道:「宋叔開始視自己為荒人哩!」 燕飛從容道:「現在仍未是郝長亨到邊荒集的好時機,桓玄會著聶天還忍耐至司馬曜的死訊傳出,各地組成討伐司馬道子的雄師,王國寶匆匆從邊荒集撤返建康之際,方會行動,所以我們仍有時間部署。」 劉裕沉吟道:「形勢變化的急遽,確出乎人意料之外,說不定我又可以公然返廣陵去,說動劉牢之支持我們。他該明白,如給桓玄控制邊荒集,北府兵會被切斷生存的命脈,變得只能依賴司馬道子在糧食和物資上的供應。」 屠奉三贊道:「劉兄的腦筋動得很快,我們和兩湖幫的機會是相等的。」 宋悲風道:「這方面的事暫且撇在一旁,眼前十萬火急之事,是如何擄人勒索,我剛才查得司馬元顯已取消了今晚與天香的約會,間接證實宮廷有變,但也使我們失去一個生擒司馬元顯的機會,真教人頭痛。」 燕飛道:「我們是否仍該查證司馬曜駕崩之事呢?」 宋悲風道:「這方面由我負責,怎都會有蛛絲馬跡可尋。」 眾人曉得他長期侍候謝安,認識建康權貴,其中不乏司馬曜的心腹近臣,該可透過他們旁敲側擊司馬曜的真正情況。 屠奉三道:「我們在這裡等待宋叔的好消息。」 宋悲風去後,三人繼續商量。 屠奉三顯露他在這種詭譎情況下,玩陰謀手段的才能,問道:「現在司馬道子最害怕的是甚麼呢?」 說這句話時,他的眼睛望的是劉裕,顯然是在考慮劉裕。 燕飛早在邊荒集時,已留意屠奉三與劉裕間的微妙情況,隱隱感到屠奉三是不甘寂寞的人,對桓玄的忘情背義是切齒的痛恨,只要劉裕能證明給他看確有繼承謝玄的本領,屠奉三會站到劉裕的一方,向桓玄和死敵聶天還作出報復,也為自己和手下兒郎的將來,鋪出光明的前路。 劉裕想也不想的答道:「曼妙是由他獻上予司馬曜,而曼妙的真正身份更不能見光,如被人揭破害死司馬曜的正是逍遙教妖女曼妙,司馬道子就算跳進長江也洗脫不了嫌疑。所以,他不但會掩飾司馬曜橫死的真相,還要殺曼妙滅口,好死無對證。」 燕飛點頭道:「看得非常透徹。」 屠奉三道:「所以任妖女是滿口胡言,連我們這些外人也看出司馬道子非殺曼妙不可,曼妙怎會留在宮內任人宰割?我猜曼妙大有可能正藏身被劉兄跟蹤識破的兩湖幫秘巢內,靜候到荊州見桓玄的機會。」 劉裕拍腿道:「有道理!」 屠奉三續道:「曼妙是桓玄手上有用的棋子,可用她來誣衊司馬道子害死司馬曜,這種事根本不用證據,只是曼妙貴人的身份,便有足夠的說服力,難道司馬道子敢指證曼妙是逍遙教的妖女嗎?所以自昨夜開始,司馬道子的注意力,已由我們荒人轉移到曼妙身上,如被他曉得任青媞與桓玄勾結,更會不惜一切殺死曼妙。」 燕飛道:「我們如何利用曼妙,來達到活捉司馬元顯的目的呢?」 屠奉三道:「在為桓玄辦事期間,我們一直在留意南方各大臣名將的動靜,研究他們的行事作風,好未雨綢繆,萬一有事發生,可以迅速掌握到對付他們的方法,這方面由我負責,所以我對司馬道子這個被作重點研究的人的行事作風,知之甚詳。」 劉裕心中湧起異樣的感覺,自己成為謝玄的繼承人後,肯定會成為屠奉三研究的物件,那時他對自己的觀感如何?更想到屠奉三之所以能夠看穿自己對他用計,故能用借刀殺人的方法反過來對付他劉裕,引致後來任遙被孫恩刺殺,這種種緣由,正因他熟悉自己。 又想到桓玄強要納王淡真為妾,非因好色,而是曉得王淡真是王恭的命根子,有王淡真在手,便可以絕對地控制王恭,不愁他不在各方面順他的意思就範。 桓玄是要透過王恭來控制北府兵。 屠奉三道:「只要證實司馬曜昨晚歸天,我們便可以假設曼妙已逃離皇宮,那時不理她是否藏身在兩湖幫的秘巢內,只要任妖女確曾到過那裡,我們便可以利用曼妙引司馬元顯上釣。」 燕飛皺眉道:「如司馬道子曉得曼妙在那裡,必會親自率高手盡殺該處的人,在這樣的情況下,縱有司馬元顯隨行,我們也很難向司馬元顯下手。」 屠奉三道:「這是由於燕兄對朝廷的情況不熟悉,方有這般的想法。司馬曜之死,已令司馬道子的陣營手腳大亂。在擁立新君前,他要做很多工夫,首先是安定皇族裡有影響力的人,大家達成一致的意見,同意由誰繼承皇位,然後輪到朝中的元老大臣,向他們公佈司馬曜的死訊,再決定葬禮的日期,才會向國民公告。這些事繁瑣複雜,司馬道子必須坐鎮皇宮,親力親為,不能假任何人之手,所以他是沒有可能分身的。」 稍頓續道:「至於搜捕曼妙的事,則交由他最信任的人處理,由於曼妙是貴人的身份,且事關重大,絕不可以洩漏絲毫風聲,否則會惹得人人起疑,所以搜捕只能在暗裡進行,表面當然可以裝作是搜捕我們荒人。」 劉裕道:「明白了!司馬道子最信任的人當然是司馬元顯,所以追殺曼妙的任務,理該由他主持。」 燕飛道:「如果我們猜錯又如何呢?」 屠奉三道:「那就只好怨自己運氣差,而我們的荒人兄弟明天將難逃死劫。這是一場在建康城內打的戰爭,我們因應敵人的情況作出種種佈置,擬定最有可能致勝的策略,其它便要在戰場上見真章。」 劉裕道:「這是我們唯一的機會,怎都要賭他一鋪。最頭痛的是如何把消息傳入司馬元顯的耳內,讓他率眾去攻打兩湖幫的秘巢,而我們則在旁撿便宜。如能生擒司馬元顯,事後如何避過敵人的追搜?」 燕飛問道:「建康官府對舉報我們荒人是否有懸賞呢?」 屠奉三欣然道:「這確是最簡單又直接的辦法,我在建康還有些幫會朋友,可設法找人幫忙,又不會牽累朋友,至於細節由我去想辦法,我要先弄清楚懸賞方面的情況,如其中有一張是任妖女的畫像,一切難題可迎刃而解。」 劉裕道:「這個可能性非常高,且可能畫像是今天才掛出來的。」 屠奉三跳起來道:「你們在這裡等我的好消息。」 說罷匆匆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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