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黃易 > 邊荒傳說3 | 上頁 下頁
一七


  §第九章 逃過死劫

  當燕飛踏足朱鵲樓時,劉裕坐的客貨船離開建康尚有三裡水路。

  身為北府兵最出色的斥候,他為自己設計了多個身份,不但可以瞞騙敵人,也可以應付其它軍系勢力不必要的盤查。作為第一流的探子,他也是易容改裝的專家,此時的他黏上鬍鬚,弄得鬢髮花白,扮成個來往荊揚兩地的行腳商,正由水路到建康去。

  他熟悉長江水運的關道,故意在建康的大城曆陽,憑出手闊綽,登上一條從武昌開來的客貨船,使建康守軍不會懷疑船上竟有從邊荒來的人。

  他的思緒有點混亂,想到王淡真,想到江文清,也想到邊荒集。

  今次邊荒集之失,是荒人因邊荒集失而復得的輝煌戰果而自滿,生出盲目的信心,以為短期內不敢有人來犯,所以在各方面都鬆懈下來。

  豈知敵方不但有熟悉邊荒集的胡沛作內奸,且因姚萇的關係得到呼雷方的協助,摸清楚邊荒集的虛實,故能神不知鬼不覺的潛入邊荒,發動攻擊。

  更兼邊荒集最出色的風媒高彥,隨燕飛到了北方去,使整個情報網陷於半癱瘓的狀態,此消彼長下,加上敵人計畫周詳,遂處於沒有還手之力的下風。

  無論如何,燕飛憑心佩偵察到竺法慶在集內的伏兵,雖誤中竺法慶奸計,但確令邊荒集陰差陽錯逃過屠集的大災劫,禍中藏福。而敗也心佩,成也心佩,燕飛正是憑心佩得到斬殺竺法慶的天賜良機,把整個本絕對不利荒人的形勢改變過來。

  經過這一次死裡逃生,他和江文清的關係更密切了。

  當日江文清仍是以宋孟齊的身份形象談笑用兵,縱橫邊荒集之際,她是那麼瀟灑自如,但自江海流死後,她變了很多,變得有點沉默寡言,欠缺信心,由此可知,她尚未完全從江海流之死的打擊中回復過來。想想便教他心痛,令他感到復興大江幫一事,他劉裕是責無旁貸。

  他承認自己對江文清很有好感,她不單是他的戰友,且是一位非常動人的女性,慧質蘭心,善解人意。而她對他更是頗有情意,只恨他的心早被王淡真佔據,再難容納其它女子,更感到他和江文清間不宜有男女的私情。

  唉!想到王淡真,他便心焦如焚。可是在現今自身難保、危機處處的情況下,他可以有甚麼作為呢?不過雖明知從任何角度看,均不宜沾手王淡真的事,他卻清楚自己絕不容王淡真落入桓玄手上,縱使會把他正危危欲墜的男兒大業砸掉。

  見到燕飛再說罷。

  客貨船緩緩靠岸。

  他在建康內城西石頭城的碼頭登岸,順利通過檢查,第一件事便是在進入內城的西門宣明門,尋找荒人的暗記,豈知竟在門外驛道的一株樹腳根處,找到只有他看得懂與任青媞約定的暗記,大出他意料之外。

  他弄不清楚自己是否想見任青媞,不過她既如此急著找他,該有急事,只好暫時把尋找燕飛的事擱在一旁,逕自依暗記指示,往城南找任青媞去了。

  ***

  燕飛扮作上香客于歸善寺報上暗號,立即被寺僧引入內堂的會客室,等了一會兒,支遁大師來了,欣然道:「果然是燕飛小友來哩!支遁謹代表天下佛門,感謝你出手衛道除魔,令佛門得避浩劫。」

  燕飛忙起立還禮,連說「不敢當」。

  坐下後,支遁微笑道:「竺法慶授首于燕施主劍下,安公在天之靈必然非常欣慰。」

  又道:「消息昨天傳至建康,轟動全城,亦使司馬道子顏面蕩然無存,極為震怒,隨即公佈明天午時,將在城北玄武門外的刑場,將所擒獲的荒人斬首,悲風和屠施主正為此大傷腦筋,想辦法營救各兄弟,現在有燕施主大駕光臨,當更有把握。」

  燕飛心中一震,直覺感到司馬道子不是殺人洩憤那簡單,而是藉此逼藏身建康的荒人現身,最好當然是引得他燕飛出來,一網打盡,好挽回失去的面子。

  如此看,今晚救人之舉將不可行,因為司馬道子必然張開天羅地網,等待他們去劫獄。

  司馬道子這一招非常狠辣。

  問道:「除宋叔和屠奉三外,尚有多少荒人兄弟,藏身在大師的庇蔭下呢?」

  支遁答道:「在這裡只有悲風和屠施主兩人,其它人藏身在東郊的棲雲寺,該寺位於高山之上,不容易被人圍困。司馬道子對我們看得很緊,在城內一旦敗露行蹤,勢將無路可逃。」

  燕飛道:「棲雲寺內有多少我們的兄弟?」

  支遁道:「足有一千人之眾,幸好寺內藏糧甚豐,否則只是搜購糧食,早已令司馬道子生疑。」

  燕飛道:「司馬道子有否派人來警告大師?」

  支遁道:「他只是派人監視城內大小寺廟,卻沒有派人來直接對我們提出警告。」

  燕飛更堅定司馬道子在耍陰謀的想法,道:「我想見他們兩人。」

  支遁道:「悲風和屠施主均到了外面打聽消息,我們是否可為你們盡點力呢?請燕施主吩咐下來。」

  燕飛沉吟片刻,道:「怎敢吩咐大師,不過定有些地方需大師幫忙,這方面須待他們回來後仔細研究。現在我只想找個靜處,好好想想。」

  支遁站起來道:「請燕施主隨老衲到後院的靜室去。」

  燕飛隨支遁離開客堂,心中暗下決心,不論如何困難,定要營救所有落難建康的荒人兄弟姊妹,令司馬道子的奸謀沒法得逞。

  ***

  「你終於來哩!」

  劉裕穿窗而入,微笑道:「任後沒有外出嗎?」

  坐在梳粧檯前,透過銅鏡看他的任青媞淡淡道:「我已三天足不出戶,就是在等待你這冤家啊。」

  這是位於城南禦道東一座普通民居,在進屋前,劉裕勘察過附近街巷房舍,又肯定屋內除任青媞外再沒有其它人,才入屋與任青媞見面。

  任青媞一襲淺黃色的羅衣襦裙,外加禦寒披風,體態優雅,神色嫺靜,如不是曉得其底蘊,會以為她是某一名門望族的大家閨秀。

  此時的她秀發散垂,正拿著玉梳在整理如雲秀髮,頗有惹人憐愛的柔弱味兒。

  劉裕來到她身後,看著銅鏡內的臉容,道:「為何這麼急於找我?」

  任青媞反手把梳子塞進他手裡,笑道:「人家關心你嘛!怎知你會否在邊荒丟命。來吧!好好侍候人家,人家開心起來,自然會把珍貴的情報一一獻上。」

  劉裕拿她沒法,為她梳理起來。

  任青媞仰臉閉上美眸,現出陶醉的誘人神情,檀口微張的道:「你們真有本領,不單避過全軍覆沒的厄運,還斬掉竺法慶的臭頭,奴家真的佩服得五體投地。直至現在我還感到整件事令人難以置信,你們怎能辦得到呢?」

  劉裕知心佩交予了燕飛一事終瞞不過她,不如自己先來個坦白招認,若無其事的道:「憑的當然是大姐的心佩。」

  任青媞嬌軀輕顫,睜開美眸,倒入劉裕懷內,仰後來瞧他,失聲道:「你說甚麼?」

  劉裕不得不停下為她梳發的香豔優差,輕鬆答道:「因為天地佩落入竺法慶手上,而非安世清,而我們正是憑心佩和天地佩的感應,曉得竺法慶的來臨,為大局著想,我遂把心佩交給燕飛,他亦憑此斬殺竺法慶。」

  任青媞秀眸發亮的道:「如此,豈非天地佩已落入燕飛之手?」

  劉裕聳肩道:「我見到燕飛時代你問他吧!」

  任青媞坐直嬌軀,目光閃閃地盯著銅鏡裡的劉裕,道:「你怎可如此沒有道義,我不理你,你定要把三佩全給我取來。」

  劉裕苦笑道:「我或可以保證把心佩還給你,但天地佩可不到我作主。勿要動氣,我尚未有見燕飛的機會。」

  任青媞道:「只要你肯為我盡力,人家便心滿意足,記著我們是戰友,一天孫恩未死,我們仍是榮辱與共。」

  劉裕岔開道:「曼妙與楚無暇的爭寵有何進展?」

  任青媞漫不經意的答道:「司馬曜死了!」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