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黃易 > 邊荒傳說2 | 上頁 下頁
一四三


  魏泳之大笑道:「我本來還半信半疑,不過這十多天來每晚拉你去逛窯子都給你推三推四的,便知你想高攀人家的千金之女了。」

  劉裕苦笑道:「那有這回事,我從來都有自知之明,好哩!快說有甚麼消息是關於王恭的?」

  魏泳之仍不肯放過他,笑道:「好吧!念在你一片癡心,就放些消息給你。王恭昨天從荊州江陵趕回來,立即找劉大將軍密談整晚,看來快有重大事故發生哩!」

  劉裕心中翻起滔天巨浪,王恭到江陵去,不是見桓玄便是見殷仲堪,而以後者可能性最大,因為兩人關係密切。

  在桓玄和謝玄外,王、殷兩人乃建康朝廷外最有實權的大臣,他們秘密會面,肯定是有要事商量。觀之王恭見過殷仲堪後,立即匆匆趕來找劉牢之,更可窺見事情的詭秘。

  道:「你怎會曉得此事呢?」

  魏泳之道:「我剛負責守城門,你猜我是否知道呢?」

  指著前方笑道:「到哩!」

  劉裕生出洩氣的感覺,沒有謝玄的提攜,他根本沒資格參與北府兵的軍事機密,只能當個聽命的小將。劉牢之肯保住他性命,不讓司馬道子或王國寶幹掉他,已屬萬幸,更遑論其它。

  暗歎一口氣,隨魏泳之登上醉月樓。

  ***

  大司馬府,書齋。

  桓玄喝著香茗,聽首席心腹謀臣侯亮生向他提策獻謀。

  侯亮生坐於他案前下首意興飛揚的道:「亮生此計,是關於主公小名靈寶的觸類旁通,如此方可以使人入信。」

  桓玄興趣盎然的道:「快說給我聽。」

  侯亮生欣然道:「就在一個盛夏之夜,當時夜空滿天星斗,主公的娘親司馬氏與幾個婦道人家在中庭納涼之際,忽然一顆拖著火尾的流星從天空急速落下,墜入銅盆水中,在水內變成二寸許大的火球,晶瑩光亮,非常可愛。眾人爭相用水瓢撈取,卻被主公娘親搶先得到,一口吞下,就此有孕。到第二年春天,一日主公娘親房中異光照得滿室通明,香氣四溢,就在這時刻主公娘親誕下主公,故此取名靈寶。」

  桓玄拍案叫絕道:「想得好!若能令此故事廣為流傳,對我他日登基會大有幫助。」

  兩人再仔細商量,擬妥細節後,桓玄把屠奉三先後送來的兩封密函予侯亮生過目,然後道:「亮生怎麼看?」

  侯亮生沉吟片刻,道:「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皆因屠大人當時身在邊荒集,比我們更清楚當時的情況,所以沒有配合主公派去的部隊,是情有可原。現在證之屠大人能于邊荒集立足生根,實沒有負主公之所托。」

  桓玄道:「可是我總有不妥當的感覺。」

  侯亮生道:「那是因為屠大人能容忍大江幫分邊荒集的一杯羹,而大江幫目前是我們統一南方的一個障礙。」

  桓玄欣然道:「亮生是最清楚我心意的人,所以我決定發出指令,命奉三把江文清的首級送來。」

  侯亮生點頭道:「此不失為證明屠大人仍對主公忠心耿耿的好辦法,不過卻不適宜逼屠大人立即進行,因他根基未穩,如此一來說不定會令屠大人變成邊荒集的公敵,壞了邊荒集的規矩。」

  桓玄不悅道:「除此外難道還有更好的辦法嗎?」

  侯亮生忙道:「當然不會有更好的辦法,卻可以給屠大人一年的期限,讓他可等待機會甚或製造機會,使江文清死得不明不白,如此既可讓屠大人表現他的忠誠,又可不損害屠大人在邊荒集辛苦得來的成果。」

  桓玄同意道:「此不失為可行之計。另一件須你給我意見的事,是關於劉裕此人,他向奉三透露謝玄命不久矣,會否是計謀呢?」

  侯亮生道:「若此是詐,便是下下之計,皆因真相即要揭曉,所以我相信劉裕說的是實話。」

  桓玄皺眉道:「據傳劉裕是謝玄栽培的繼承人,如此豈非是出賣謝玄。」

  侯亮生道:「屠大人在信中指出劉裕是我們可以爭取的人,當有一定的根據。在目前來說,謝玄若去,劉裕將無利用價值,我們可以靜觀變化,再決定如何處置他。」

  接著又道:「我們須提防的,反是楊將軍。」

  桓玄一呆道:「楊將軍有甚麼問題?」

  侯亮生壓低聲音道:「楊將軍最近和殷仲堪過從甚密,此事不可不防。」

  桓玄微笑道:「殷仲堪只是沒有牙的老虎,他名義上的軍權,實質全控制在我的手上,即使全期站在他的一方,我要他們生便生,死便死,那輪到他們作主。」

  侯亮生道:「事實確是如此,不過殷仲堪身為荊州刺史,手上仍有可調動的部隊,楊將軍更是有實權的大將,精通兵法,我們若沒有提防之心,容易吃虧。」

  桓玄冷哼道:「我量全期他還沒有這個膽子,殷仲堪更是怯懦之徒,他做哪一件事敢不先來問過我呢?」

  侯亮生道:「最近他到汝南見王恭,未知有否請示主公?」

  桓玄道:「此事是在我大力策動下進行,王恭對司馬道子深痛惡絕,是我們可以爭取的人。」

  侯亮生心中一陣不舒服,如此重大的事,卻不見桓玄在事前向他透露半絲消息,致自己枉作小人。登時無話可說。

  桓玄淡淡道:「我早想找亮生商量此事,不過必須待殷仲堪和王恭的商議有結果後,方有討論的方向。殷仲堪見過王恭後,仍未向我報告。」

  侯亮生聽了舒服了點。

  桓玄沉吟道:「真奇怪,王恭是現在司馬曜那昏君最寵信的人,現在卻暗裡與司馬道子作對,這代表著甚麼呢?」

  侯亮生道:「當然是代表司馬曜對其弟司馬道子的專橫感到不滿。司馬道子硬捧兒子元顯登場,又重用王國寶,任用私人,敗壞朝風,只要是有識之士,都看不過眼。」

  桓玄笑道:「這是天賜我桓玄的良機,若我不好好把握,怎對得起老天爺。」

  侯亮生道:「時機確在眼前,不過主公暫時仍要忍耐,首先須待謝玄歸天,北府兵群龍無首,我們方好辦事。」

  桓玄道:「謝玄若去,北府兵軍權自然落在劉牢之手上。真奇怪,聽說劉牢之驍勇善戰,又屢立軍功,為何謝玄不挑他作繼承人,偏會選出個微不足道的小卒劉裕?」

  侯亮生道:「謝玄定有他的理由,或許是看穿劉牢之非是治國的人才。可以這麼說,假如謝玄去世,劉牢之將成各方面致力爭取的關鍵人物,劉牢之站在哪一方,哪一方便可穩操勝券。」

  桓玄點頭同意,轉到另一話題道:「聶天還吃虧而回,現在情況如何?」

  侯亮生在桓玄與聶天還的結盟上,是負責穿針引線的人,與聶天還一直在互通消息,清楚對方的情形。

  答道:「聶天還遇到的只是小挫折,並不影響他在大江擴展勢力,接收大江幫的地盤和生意。我看不出一年光景,他將會完全恢復過來,繼續成為我們的得力助手。」

  桓玄雙目殺機乍閃,語氣卻平平淡淡,道:「聶天還和郝長亨均是野心家,我們和他們只是互相利用,必須謹記。」

  又道:「孫恩還未起兵造反嗎?」

  侯亮生道:「他也在等待。」

  桓玄仰天笑道:「謝玄啊!人人都在等待你一命嗚呼,你也該可以自豪哩!」

  此時下人來報,殷仲堪求見。

  桓玄吩咐道:「亮生你照我意思修書一封,讓我簽押後立即送往邊荒交予奉三,告訴他我很掛念他,同時送去二千兩黃金,聽說邊荒集是個有錢使得鬼推磨的地方,金子愈多,愈好辦事。」

  侯亮生提醒道:「聶天還方面,應否加以安撫呢?」

  桓玄顯然心切見殷仲堪,隨口道:「這個當然,你看著辦吧!」

  侯亮生暗歎一口氣,桓玄就是這副性格,誰有利用價值,方可獲得他注意。

  隨即起立施禮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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