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黃易 > 邊荒傳說2 | 上頁 下頁 |
二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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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誰是內奸 一切平靜,似沒有發生過任何事,小風帆順風順水朝大江駛去。 劉裕坐在船尾把舵,心中的傷痛無奈,絕非任何筆墨能形容其萬一。他甚至有點痛恨自己,恨自己為何不拒絕江海流的提議,堅持隨隊往邊荒集赴死。自己是否真如任青媞所認定的那一種人?他從未試過如此矛盾,他要鬥爭的是心內另一個逐漸冒起的「劉裕」,他並不熟悉卻肯定是自己某部分的「劉裕」,那個的「他」絕不會感情用事。 風帆轉往前方河灣駛過去。憑記憶接著該是筆直達十多裡的長河水道,他的風帆即可加速行駛,以一瀉百里的姿態朝大江進發。 由於該段河道特別寬敞,他可以輕易掉頭回邊荒集去。因有江海流打頭陣和吸引敵人的注意,他可於適當地點棄舟登岸,悄悄潛返邊荒集,與燕飛共抗強敵。 這是最後一個機會。 他的心「霍霍」躍動,呼吸急促起來。 眼前豁然開朗,輕舟轉過河灣。 劉裕忽然全身劇震,呆望前方。 長河盡處,船影幢幢。 劉裕「啊」的一聲起立,頭皮發麻,極目觀察。 在電光石火的高速中,他已明白江海流早行藏洩密,此一隊躡尾緊迫的船隊,並非偶然出現,而是要覆滅曾雄踞大江的大江幫。 他乃北府兵最出色的斥堠,憑對方艦形認出是縱橫兩湖的赤龍戰船,此種戰船舟形如龍,船首作龍頭形,龍口大張,活似要把敵船吞噬,渾如赤龍,游於江河。是兩湖幫藉之以鎮懾洞庭、鄱陽兩湖的本錢。 目所見的達十艘以上,且尚未看見隊尾,以此觀之,兩湖幫是傾全力而來,志在必得。 如此聲勢,當是聶天還親自督師。 劉裕的心直沉下去。 今次征服邊荒集的壯舉是徹底的失敗,江海流縱能突破天師軍的封鎖,卻是來時容易去時難。 心中湧起明悟。 孫恩和聶天還已結成聯盟,聯手從水陸兩路進犯邊荒集。當邊荒集被攻陷後,接踵而來的是兩大勢力的公然造反。桓玄會被牽制在荊州,而孫恩則攻打建康,正陷於四分五裂的南朝將遭到南遷後最大的災劫。 邊荒集的情況更不堪想像,因為燕飛對滿口謊言的郝長亨正深信不疑。 此刻比任何一刻更令劉裕有趕返邊荒集的衝動!可惜他曉得已錯過了機會。以他目前的狀況,如走陸路怕不到十裡便要傷發吐血,而在河上他絕快不過可藉槳催舟的赤龍戰船。 「鏘」!劉裕掣出厚背刀,毫不猶豫地一刀刺入船底,運功刮削,河水立即從破洞湧入。 他一個側翻,投入河水裡,心中立下死志,終有一天,他要孫恩和聶天還血債血償。 *** 燕飛馳離鐘樓,心中一片茫然。 他該去找郝長亨,還是應屠奉三的邀約?又或趕返漢幫見他最想見的紀千千?順道向宋孟齊提出警告,他真的有點難以取捨。 暗歎一口氣,往洛陽樓馳去。 現在離開鐘樓議會的午時只有半個許時辰,而他要做的事又這麼多,只能按事情的緊迫性而下決定,因為他忽然直覺地感到高彥已出了事,所以先去尋郝長亨攤牌。 照道理,郝長亨是沒有向高彥下毒手的道理,除非是被揭破陰謀,不得不鋌而走險,心中一動,隱約捕捉到事情模糊的輪廓,偏又沒法具體說出來。 自己究竟為的是甚麼一回事?倏地裡,他曉得是因紀千千影響到他靈異的金丹大法。若仍是這般神思恍惚的,今晚肯定小命不保,更遑論保護紀千千主婢。 甩蹬下馬,正要登上長階去敲洛陽樓緊閉的大門,一群人推門湧出,帶頭者正是紅子春。 他神色凝重,見到燕飛雙目射出焦慮神色,打手勢著手下們留在原處,自己則搶下長階,一把挽著燕飛的手臂,沉聲道:「情況非常不妙,我們到對面說話。」 放開燕飛手臂,逕自越過車馬道。 燕飛生出非常不祥的感覺,隨在他身後,直抵另一邊的行人道。 整個夜窩子行人絕跡,空空寂寂,尤使人心頭重壓,抑鬱難舒。 紅子春立定,回過身來,低聲道:「郝長亨不告而別,我正要去找你們說知,想不到你已來到門外。」 燕飛深吸一口氣,收攝心神,問道:「你究竟和他是甚麼關係?」 紅子春咕噥一聲,咒駡道:「他奶奶的!不過是生意夥伴的關係。這小子很懂說話,所以呼雷方雖曾向我作過警告,我仍沒有放在心上。我操他的十八代祖宗,竟利用我來為他掩飾。」 燕飛皺眉道:「你怎知他不是湊巧外出,而非不告而別呢?」 紅子春往他瞧來,苦笑道:「坦白說,我一直在監視他,倒不是我對他生出懷疑,只是例行的小心謹慎。今早你派高彥來找他,接著他到營地去見你,高彥則和尹清雅出集而去,不知去向。」 又問道:「你曉得高彥到那裡去嗎?高彥還背著個裝滿東西的背囊。」 燕飛的心抽搐一下,沉聲問道:「接著呢?」 紅子春定神瞧他片刻,答道:「接著郝長亨回來,個把時辰後是尹清雅獨自回來,卻不見高彥。我接到報告後,生出事有蹺蹊的不安感覺,遂往找郝長亨說話,始發覺人去樓空,兩名監視他的手下還被點倒了。唉!是我太容易信任人。」 燕飛當然不會怪他,因為自己也被郝長亨騙倒,心中對高彥的擔心更化成絕望,更弄不清楚紅子春這番話是否為自己開脫的謊話,一時心中亂成一團。 唯一清楚的,是郝長亨知道自己陰謀敗露,所以立即躲起來。想到這裡,立即醒悟過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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