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風十八騎(89)_高庸

八九

　　孟宗玉道：「你有什麼話說？」

　　羅永湘道：「小的始終不明白他用什麼方法謀害了公子，求員外留他多活片刻，叫他把謀害公子的方法招出來。」

　　孟宗玉道：「這還用問嗎？屍體肌膚變色，分明是中毒症狀。」

　　羅永湘道：「可是昨天他並沒有替公子檢傷驗病，小的離去後，又有兩位小哥守夜，他是怎樣下的毒呢？」

　　這話明是質疑，實則等於給了冷面華佗一線辯白的機會。

　　冷面華佗立即接口道：「說的是，老朽昨天連令郎的身子都沒有碰過，如何能下毒謀害？這不是天大的冤枉嗎？」

　　孟宗玉哼道：「這般說來，難道是我兒子自己死的？」

　　冷面華佗道：「令郎來到石鼓山時，業已身負重傷，很可能是傷於淬毒之物，只因延緩了施救時刻，以致才毒發身亡。」

　　孟宗玉道：「我兒子是被歹徒用暗器打傷頭部，迄今暗器仍在頭骨內尚未取出，暗器上是否淬過毒？只要取出來一看便知道了。」

　　羅永湘接口道：「不錯，除非你能將那暗器取出來驗證，否則，你就脫不了下毒的嫌疑。」

　　孟宗玉又道：「但我要警告你：咱們蔡家只有這個獨子，許你取出暗器查驗，卻不許你毀傷了屍體。」

　　冷面華佗忙道：「這一點請放心，老朽有一件專取暗器用的寶物，絕不會傷到屍體的。」

　　孟宗玉冷冷一笑，道：「我倒沒聽說過天下還有專取暗器的寶物，你若取不出來，或是傷了屍體一根毫髮，今天非將你碎屍萬段不可。」

　　羅永湘一面示意鐵蓮姑鬆手，一面問道：「你那寶物，究竟是什麼東西？怎能不傷屍體把暗器取出來？」

　　冷面華佗道：「是一塊吸力極大的磁石，只要暗器仍在頭骨內，一定可以取出來。」

　　羅永湘催促道：「既有這種寶物，何不快取來試試。」

　　冷面華佗從刀鋒下脫身，便急急向牆角桌案邊走去。

　　羅永湘心中一動，連忙緊隨在後面。

　　這間房間內每一個角落，都被他和孟宗玉仔細搜查過，尤其那張桌子，他親自動手搜查，始終沒有發現，他倒要看看冷面華佗究竟把那「磁石」收藏在什麼地方。

　　桌子上，除了紙筆墨硯之外，並無其他特殊東西。

　　冷面華佗走到桌邊，順手將桌上那塊石硯臺拿了起來。

　　羅永湘一怔，說道：「這就是專吸暗器的磁石嗎？」

　　冷面華佗點點頭道：「這東西似鐵非鐵，似石非石，不僅是暗器，凡是鐵制的兵刃都可以吸取，諸位不信，盡可當場一試。」

　　鐵蓮姑道聲：「好。」

　　寒光一閃，抖手將鋼刀插在地上。

　　冷面華佗舉著「硯臺」向刀身移近，相距尚有數寸，便聽「當」的一聲響，那柄鋼刀已由地上飛走，牢牢緊貼在「硯臺」底部。

　　眾人見了，齊吃一驚。

　　羅永湘卻感到哭笑不得，他再也想不到這塊毫不起眼的石硯臺，就是冷面華佗視若拱璧的「磁石」，更沒有想到冷面華佗會把如此珍貴的東西，放在如此平常的地方，回憶昨夜搜查的經過，自己真是「明察秋毫而不見車薪」了……

　　冷面華佗解開屍體頭上髮髻，仔細端詳傷痕形狀，又用手在傷痕附近輕輕撫按了好一陣，忽然皺眉道：「奇怪！奇怪！」

　　孟宗玉道：「奇怪什麼？」

　　冷面華佗道：「根據令郎傷口的痕印，分明是被一種極鋒銳的薄刀所傷，可是，留在腦骨內的暗器，卻好像是毒針袖箭之類的細小東西。」

　　孟宗玉道：「你別管是什麼東西，取出來看看不就明白了嗎？」

　　冷面華佗道：「老朽有個請求，等暗器取出之後，倘若證明淬過毒，令郎之死便與老朽無關，即使暗器上未曾淬毒，也希望員外能讓老朽查出令郎的死因，有個剖白的機會……」

　　孟宗玉喝道：「只要能證實我兒子致命的真正原因，咱們自然不會誣賴你，這要等你取出暗器之後才能決定，現在哪來許多廢話！」

　　羅永湘接口道：「你要證明自己無辜，只有趕快把暗器吸取出來。」

　　鐵蓮姑和林雪貞也同聲叱喝道：「少廢話，快些動手！」

　　冷面華佗不敢再說，立即招呼吉祥、如意兩名藥童過來，一個扶起屍體，一個分開散發，自己則雙手捧著磁石，緩緩移向屍體的頭頂……

　　整個房中突然靜了下來，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冷面華佗雙手上，人人屏息靜氣，注目以待。

　　冷面華佗心頭狂跳，臉上又滲出汗珠，手中那塊磁石，也彷佛比平時重了千百倍。

　　這一剎那，正是他的生死關頭，如果他不能取出暗器，如果不能證明暗器上淬過毒，他的財產、妻妾、生命……都將難以保全，一世心血都將全部化為烏有。

　　磁石已經貼著屍體的頭頂了，仍然毫無反應。

　　冷面華佗的雙手開始有些顫抖，伸出舌尖，舔了舔嘴唇，然後緊握著磁石，在屍體頭部緩緩地移動、揉按、旋轉……

　　突然，「叮」的一聲輕響。

　　那聲音雖很輕微，傳入眾人耳中，卻恍如靜夜鐘聲般清晰，不約而同都睜大了眼睛，急急向前圍攏過去。

　　冷面華佗長噓一口氣，翻轉磁石，只見那硯臺底上，赫然多了一條紫黑色的東西。

　　那東西長約寸餘，寬僅二分，窄窄長長的，鋒沿呈鋸齒形狀，其薄如紙，不帶一點血絲。

　　冷面華佗用一把小鉗子將那東西從磁石上取下來，然後以清水洗淨，小心翼翼放在一幅白布上。

　　羅永湘詫異地問道：「這是什麼暗器？」

　　冷面華佗搖搖頭，默然未語。

　　羅永湘又問：「有沒有淬過毒？」

　　冷面華佗沉吟半晌，才徐徐說道：「有無淬毒目前還不能肯定，不過這顯然並不是一枚完整的暗器，卻可以斷言。」

　　羅永湘吃驚道：「你的意思是說，這只是暗器的一部分？」

　　冷面華佗道：「不錯。」

　　羅永湘道：「那麼，其餘部分，是否還留在屍體內？」

　　冷面華佗搖頭道：「不！其餘部分，業已融化了。」

　　羅永湘瞠目道：「什麼？融化了？鋼鐵制的暗器竟會融化？」

　　冷面華佗道：「老村並非憑空臆測，而是有兩點根據：其一，此物由屍體內取出，色呈紫黑，卻不見血漬，足證絕非普通鋼鐵製成，普通鋼鐵也不可能制出如此薄如紙頁的暗器。」

　　羅永湘不由點點頭道：「這推斷也有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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