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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一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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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留下耶律翰獨自席地調息,自己則去古墓中轉了轉,找到一把刀,悄然進人林中。 他覺得,眼前最急要的事,莫過於儘快替耶律翰做兩支木拐,使他在夫妻重逢的時候,不至伏地而行。 費了頓飯時光,兩支木拐做好,林子外仍然靜悄悄的不見鵲兒找來,桑瓊只好帶著木拐,重回古墓。 當他一面的招呼,一面踏進墓門,倏忽眼中一亮,頓感熱淚盈眶。 原來只這片刻時間,古墓中已收拾得整潔光亮,墓頂天窗打開了,臥具矮桌都已細心抹淨,那口孕育「千年金邊茯苓』的棺材上,更鋪上一張用外袍撕成的布罩。 耶律翰飽食調息之後,容光業已恢復,也不知他用什麼方法,居然連鬚髮都修剪得整整齊齊,身上也換了一件全新大袍,大約是斷碑手于壽臣在世時替他添購的。 桑瓊站在墓門口,一時間,感觸萬端,幾乎痛哭失聲,然而,耶律翰卻拘束地坐在草榻上,帶著幾分羞澀的笑容說道:「我真沒有用,總難抑制心裡緊張,這滋味,就跟六十年前當新郎官一樣,老弟你不會笑我吧?」 桑瓊暗暗在心裡歎了一口氣,儘量壓下內心酸楚,稱讚道:「老前輩動作好快,才一會兒工夫,竟然已經收拾得這般整潔了。」 耶律翰笑道:「沒辦法,要是像平時那麼髒,沙娜拉一定不肯走進來,她向來是最愛乾淨的。」 忽又壓低了聲音,肅容說道:「等一會兒先別告訴她『金邊茯苓』就在這棺木中,我特地用布遮起來,咱們讓她驚喜一下。」 桑瓊輕輕抹去額上熱淚,把木拐遞了過去,道:「晚輩去做了這兩樣東西,你老人家試試還合用嗎?」 耶律翰接拐在手,喜得連聲稱謝,道:「你瞧我多糊塗,百密一疏,競忘了先弄一對拐杖,若非你想得周到,等會相見時准定出醜。」 柱拐起身,在墓中往來走動一遍,笑道;「很好!雖然不如以前那只鋼拐,總算不必再在地上爬了。」 墓中本不寬敞,耶律翰更是心思愛妻,如坐針氈,片刻也坐不住,一會兒倚拐仰首,側耳傾聽,一會兒又探頭門外,凝神默察林中動靜,口裡喃喃道:「奇怪,怎麼還沒來?」 桑瓊劍眉微皺,道:「想必就快到了,晚輩迎出去看看……」 耶律翰連忙攔住,道:「老弟,你不能走,你走了,我更會變成熱鍋上的螞蟻,現在什麼時辰了?」 桑瓊仰望西斜日影,道:「大約將近申尾。」 耶律翰道:「還早,咱們再等一個時辰,到酉牌過盡,你再去接她們不遲,剛才你不是說,林外留有一名宮女在等候嗎?她是不是阿蘭?」 桑瓊緩緩答道:「不是,她名叫鵲兒,是近十年才入宮的。」 耶律翰道:「阿蘭她沒有米?」 桑瓊沉吟再三,終於輕歎了一聲,道:「她沒來,而且,她現在已經不再叫阿蘭了。」 耶律翰詫道:「那她改了什麼名字?」 桑瓊深吸一口氣,緩緩吐出,道:「她已經改名『蘭花娘娘』。」 耶律翰哈哈大笑道:「這丫頭,竟敢盜名竊位,誰封她做娘娘的?」 桑瓊覺得不能再瞞,正色道:「老前輩,十年滄海桑田,有些變化,往往非人始料所及……」 誰知耶律翰卻絲毫未聽出弦外之音,不待他把話說完,搶著笑道;『任何事都能變,阿蘭那丫頭變不了,她渾身有幾根骨頭,也休想瞞我,老弟,你不說我也猜得到,准是沙娜拉的主意,趁我不在宮中,給了那丫頭一個虛名義。」 桑瓊苦笑道:「老前輩猜錯了。」 耶律翰一怔,道:「猜錯了?怎麼錯了?」 桑瓊歎道:「十年來的阿兒汗宮,早已不是從前……」 不料話猶未已,忽聞一聲清嘯透林而入。 耶律翰猛可一震,雙拐疾探,向外便奔,叫道:「來了!是她來了……」 桑瓊急道:「老前輩仍請守護『金邊茯苓」,自有晚輩前去迎接。」 耶律翰顯得驚慌失措,道:「好!你快去快回……啊!不要來得太快,我還得把什麼再收拾一下。」 桑瓊剛要走,又被他拉住問道:「喂!別忙走,你先看看我的頭髮亂了沒有?衣服潔不潔……」 桑瓊片刻耽擱,林外又連續傳來長嘯之聲。 桑瓊疾步穿林奔出,剛到林邊,卻見麥佳鳳滿身鮮血,正和鵲兒聯手對敵十餘名男女,沙娜拉則頭頸軟垂,伏在麥佳鳳背上。 那十餘名男女為首二男三女,竟是「火眼狻猊」曹昆、「玉面郎君」司馬青臣、「毒紅娘」慕容芳,和化名素娥的北宮逃婢豔琴,其餘全是參與巢湖龍船幫之役的魔宮高手。 麥佳鳳背負著沙娜拉,又經浴血激戰,刀法已顯零亂,雖得鵲兒聯手相助,無奈眾寡懸殊,情勢仍岌岌可危。 桑瓊怒火狂燒,渾忘了自己無法提聚真力,一聲大喝,撤出「太阿劍」沖了過去。 迎面相遇,正是逃婢豔琴。 桑瓊怒目叱道:「賤婢倚多為勝,吃我一劍!」奮力挺劍,一式「飛龍射日」猛刺了過去。 常言說得好:虎死雄威在。豔琴回頭見是桑瓊,心中一驚,哪敢接架,急忙擰身問避,橫躍數尺。 桑瓊怒極出手,下盤本就不穩,一劍刺空,登時一個踉蹌,若非收勢得快,險些摔倒在地上。 但幸虧這一劍嚇退了豔琴,才被透人重圍,沖到麥佳鳳身邊。 麥佳鳳回頭瞥見,反倒大吃一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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