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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〇二


  阿珍期期艾艾地道:「還有半個時辰,娘娘你看,是不是再留他一會……」

  蘭花娘娘陣笑道:「我知道你丫頭心裡癢得難受,但今天不行,別忘了他還得去金龍堂應卯,外面正亂著呢,放他快走吧!」

  談話至此而止,接著,是阿珍的一聲輕歎,和幽幽移步之聲。

  桑瓊劍眉一剔,連忙揮手示意,扶起閃電手錢春羊,迅即向地道中掠去。

  片刻之後,他已換上錢春羊的外衣匆匆而返,選了個顯眼的地方,雙手抱頭,倚柱席地坐下,裝作「入睡」的模樣。

  這時,隱娘和麥佳鳳已經分別藏入石柱後面,室中巨柱林立,隨地皆可隱身,不易被人發現。

  沒多久,鐵柵門啟開,那位滿肚子怏怏不樂的阿珍丫頭,業已拾級而下。

  她進人石室,目光一轉,便看到「蜷臥」在石柱旁的「錢春羊」,當下螓首微搖,無限「愛憐」地低語道:「瞧這人,竟這麼困?才轉眼就睡著了。」

  一面說著,一面移步走了過來,行至桑瓊面前,輕舒粉臂,在他肩上拍了兩下,低叫道:「喂!醒一醒啦!」

  桑瓊早已審度好彼此間的距離,因為不知道這阿珍武功深淺?擔心一擊不中,驚動上面的蘭花娘娘,所以,口裡「嗯唔」了一聲,沒有抬頭。

  阿珍果然中計,身子又挨近了些,俯腰叫道:「喂!死人,別睡大覺,快醒……」

  一語未畢,桑瓊偽作夢囈,順手拉住她的肘臂,猛向懷裡一帶。

  阿珍沒防有此一著,整個嬌軀撲壓了下來,但她並沒有驚慌,只當「錢春羊」要跟自己親熱一番,手中偽作推拒,口卻壓低了聲音嚷道:「唉……死人……不要這樣嘛……唉!唉!」

  這裡是一個勁兒向下拖,她那裡還在半推半就半含羞,驀地裡,雙肘一麻,已被扣了個結實。

  桑瓊陡地揚頭,露齒一笑,沉聲道:「不許叫,錢春羊正在地道內等著你呢?」

  阿珍駭然大驚,張口欲喊,「啞穴」上立即重重挨了一傢伙,竟連半點聲音也沒喊出來,便俯首就擒了。

  桑瓊不費吹灰之力,接連生擒了錢春羊和阿珍,瓊樓中安靜如故,毫未驚動,心裡不禁大感欣喜。

  轉念之間,又生一計,忙向麥佳鳳招招手,同時用傳音之法,將自己的妙計告訴了她。

  麥佳鳳聽了,點頭答應,抱起阿珍,匆匆退入地道。

  一會兒,當她再從地道進來時,身上已換上阿珍的衣飾,那柄鳳刀,也藏入肋下衣襟內。

  桑瓊略作端詳,感覺除了面貌無法改變外,大體已無甚破綻,這才滿意地點點頭。

  兩人束裝定妥,正要動身,石柱內忽然傳來蘭花娘娘的聲音,叫道:「阿珍,你在幹什麼?還沒送他出去?」

  麥佳鳳連忙學著阿珍的口音應道:「知道了,就要走了。」

  蘭花娘娘的聲音笑駡道:「時間不早,你這丫頭別只顧貪戀歡晤,誤了大事,快些領他出去,早早上來。」

  麥佳鳳日裡支吾應著,粉頰卻羞得緋紅,恨恨地向地上啐了一口,轉身和桑瓊登上石級。

  穿過鐵柵門,是一條漆黑暗道,跨出暗道,是一問雅致而寬敞的書房,暗道人口,設著一列可以活動的書櫥。

  書房共有兩道正式門戶,一通外間客室,接連蓮池上九曲石橋,是全樓的出路,另一道門外,又分兩處通道,向右轉,可循樓梯進入樓上臥室,向左轉,可經一間小廚房繞出前廳,或者從後面小梯登上回廊。

  兩人略一分辨方向,便徑行由後側門右轉登樓。

  桑瓊藝高膽大,決心要正面鬥一鬥那位武功高強的蘭花娘娘,麥桂鳳也是心高氣傲從不知「怕」字怎樣寫法,兩人一樣心思,如今瓊樓和整個後園,只有一個蘭花娘娘,此時下手,正是最佳時機。

  他們都沒有見過蘭花娘娘面目,适才僅聞其聲,只知道她是個淫蕩無恥,心腸狠毒的人物,卻沒想到她還有一副遠比常人敏銳的耳目和機警。

  兩人才出側門,猶未登上樓梯,臥房中的蘭花娘娘業已沉聲喝問道:「阿珍,你想幹什麼了?」

  麥佳鳳一驚停步,詫道:「娘娘不是叫我快些上來嗎?」

  蘭花娘娘喝道;「我叫你先送他出去,誰叫你把他領上樓來?」

  麥佳鳳輕輕一哦,道:「可是……他想……他想跟娘娘再說一句話,說完了,馬上就走……」

  蘭花娘娘沉聲截口道:「胡說,此時我沒工夫見他,也不想聽他說什麼話,教他快走,不許違拗延遲。」

  麥佳鳳叫道:「娘娘……」

  蘭花娘娘怒聲道:「不用廢話,帶他快走。」

  麥佳鳳望望桑瓊,香肩一聳,做了個無可奈何的姿態,也是詢問「該怎麼辦」的意思。

  桑瓊故作一歎,道:「屬下有很重要的話,想面稟娘娘……」

  蘭花娘娘斷然道:「有話以後再說,現在趕快出去,立刻就走,不許再藉故耽誤,否則,別怪我不念舊情。」

  桑瓊默然片刻,長籲道:「既然如此,屬蔔就告退了。」

  口裡說著,暗地卻向麥佳鳳一揮手,兩人各自提聚功力,疾步沖上樓梯。

  他們身形甫動,房中的蘭花娘娘就像目睹一般,立即斷喝道:「錢春羊,你在找死!阿珍,截住他。」

  麥佳鳳應道:「娘娘放心,我會截住他的!」

  說話之間,兩人已飛步登上樓口,真奔臥室。臥室門雖未閉,卻垂著密密的錦線珠簾,室中燈光昏暗,無法看清陳設和景物。

  桑瓊長劍一翻,疾然向珠簾挑去。

  珠簾甫動,突聽蘭花娘娘一聲低喝,寒光乍閃,一縷勁風,已飛射而至。

  桑瓊聞聲知警,忙不迭抽劍塌腰閃避,竟然已嫌遲了,那耀眼光芒擦著左肩掠過,連衣帶肉,被劃破寸餘長一條裂口。

  「叮」的一聲,寒芒餘勁未失,深深插人身後牆壁,卻是一柄鑲鑽銀梳。

  桑瓊倒吸一口涼氣,強忍肩上痛楚,長劍一揮,「嘩啦」一陣輕響,珠簾斷落,灑了一地亂珠。

  哪知就在他斬斷珠簾的同時,房中一暗,燈光立滅。

  可是,樓房內反而一片寂然,既不聞蘭花娘娘出聲叱問,也聽不到步涉聲響。

  面對那黑暗而陰森的房門,桑瓊才深深感到這位蘭花娘娘是個十分難纏的棘手人物,甚至遠比傳聞猶勝幾分。

  這時候,全樓燈火俱滅,既不能沖進臥房,又怕那狡猾的女人會趁機溜走或突然偷襲,瓊樓上,處處隱著殺機。

  桑瓊心念疾轉,沉聲喝道:「阿蘭賤婢,叛宮弑主,惡貫滿盈,還不出來受死?」

  房中沒有答話,卻飄來一聲陰森的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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