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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八八


  枯矮二叟聳然動容,韓東滄沉聲道:「正因為如此,咱們才急須決定對策。」

  桑瓊道:「屬下斗膽以為,對策不難安排,但是須請問二位堂主有無破釜沉舟的決心?」

  枯叟韓東海跳了起來,大聲道:「這是什麼話?沒有決心,咱們還談個什麼鳥?』」

  矮叟韓東滄卻道:「決心固然要,但也得先有穩妥的方法。」

  桑瓊緩緩道:「屬下之意,正是這『穩妥』二字難下定義,蓋因任何大事,莫不含有危險,欲成大功,勢須冒險以求,如果因循顧忌,時機一逝,永不再來。二位堂主請恕屬下直言,屬下以為曹克武奸詐歹毒,終非共事之人,其所以搬請二位堂主下山相助,乃是迫於西堡新敗,後斷無力,像這種臨危求助之舉,純出一時利用,等到有一天,或是另結有力奧援,或是強敵已除,再無利用價值,屬下敢斷言他必然翻臉無情,排戮功臣……」

  話還沒有說完,矮叟韓東滄已斷然揮手道:「不必說下去了,咱們決心搶先動手,縱然冒險也不再顧慮,成王敗寇;自憑造化,該怎麼辦?你說吧!」

  桑瓊凝容道:「屬下所擬對策,共有八個字,一是『縱虎搏狼』,一是『擄人奪書』!」

  韓東滄注目道:「這是原則,但要如何實行呢?」

  桑瓊道:「咱們一面偽稱麥佳鳳落在曹克武手中,將桑瓊和姓郝少年釋放,使他們去尋曹克武黴氣,以求延緩他抵達祁連的時間;另一方面,今夜冒險闖入瓊樓,先擄住蘭花娘娘,再搜索秘錄,得手之後,連那蘭花娘娘一併帶走,使曹克武投鼠忌器不敢追躡,然後待『聚精大法』絕技練成,就以蘭花娘娘名義,重返祁連,再占阿兒汗宮,那時,曹克武反成了叛逆,生殺予奪,任憑處置,這是最萬全的方法了。」

  枯叟韓東海大喜,撫學道:「好計謀,咱們就這麼幹!」

  但矮叟卻搖頭道;「這……只怕大難了……」

  枯叟韓東海道;「咱們以蘭花娘娘為質,全宮何人敢不遵號令?還有什麼難處?」

  矮叟韓東滄苦笑道:「不錯,如能擒住蘭花娘娘,自是隨心所欲,問題正在咱們沒有辦法擒據住她。」

  桑瓊笑道;「屬下卻認為並非絕對辦不到。」

  韓東滄訝道:「你有什麼妙計,敢誇此海口?」

  桑瓊道:「堂主怎忘了『明槍易躲,暗箭難防』?試想那桑瓊何等機警,終未逃過咱們的一包迷藥。」

  韓東滄蹙眉道:「但蘭花娘娘跟桑瓊的情形不同,你得想想,瓊樓劃為禁地,甚難進人,那婆娘武功又深不可測,昨夜柳舵主甫越蓮池,便負傷而退。」

  桑瓊故作「胸有成竹」之狀,笑道:「任它瓊樓銅牆鐵壁,終僅一座水榭罷了,咱們不惜破釜沉舟,難道還奈何不了它?」

  韓東滄道:「事關重大,你且說能有什麼方法奈何它?」

  桑瓊道:「詳細的方法,現在設定尚嫌太早,屬下準備以柳舵主為餌,先往樓中勘測一次,再訂下手之法。」

  韓東滄微驚道:「你準備如何用柳舵主為餌?」

  桑瓊笑道:「請堂主頒賜令符,就說柳舵主涉嫌擅闖禁地,由屬下押解請蘭花娘娘親自辨認,進人樓中,柳舵主便坦認昨夜私探瓊樓的就是自己……」

  矮叟脫口道:「這一來,豈不害苦了柳舵主?」

  桑瓊道:「既然破釜沉舟,這也算不得什麼。柳舵主自承罪名,那蘭花娘娘必會問她闖人禁地目的何在?那時,柳舵主就爽性回答:為了盜取秘錄……」

  韓東滄更吃了一驚,剛想岔口,又強自忍耐住,靜聽桑瓊往下解釋。

  桑瓊鼓如簧之舌,繼續吹噓道:「這樣回答,有一點好處,那蘭花娘娘八成會去檢查秘籙是否仍在原處?咱們就輕而易舉探明秘籙存放的地方了。然後,蘭花娘娘更是一定要問她受誰的指使?柳舵主就一口咬定,是二位堂主指使的……」天山二叟齊齊一震,異口同聲道:「這是什麼話?」

  桑瓊笑道:「二位堂主先別緊張,柳舵主雖然這樣回答,屬下在旁邊自然會立於叱責,再說,蘭花娘娘又不是不明事理,假如真是二位堂主指使,豈會將人送往後園由她辨認,很顯然,這是柳舵主反咬栽誣,幕後必然另有主使之人!」

  二叟這才噓了一口氣,不禁點頭稱讚道:「不錯,真虧你設想的周到,但如蘭花娘娘迫問主使人是誰?柳舵主又該怎樣回答呢?」

  桑瓊道:「柳舵主堅持如前,絕不改口,那蘭花娘娘問不出所以然,為了尊重二位堂主,最後只有仍把柳舵主交由屬下押解回金龍堂審訊,這時候,屬下就請求入池撈取柳舵主失落蓮池內的長劍以作證物,蘭花娘娘無法拒絕,屬下就趁入池之際,暗暗佈置一著絕妙安排……」

  天山二臾不約而同問道:「什麼絕妙的安排?」

  桑瓊不答反問道:「二位堂主可曾聽說過『逍遙透骨香』這名字?」

  二叟怔了怔,同時搖頭道:「沒有聽過,這是什麼東西?」

  桑瓊得意地一笑,道:「這是屬下多年前,偶遇一位草澤異人,獲得的一帖藥方,用狼骨、海浮石、琉磺各二兩研成粉末,另加瑩石五錢,百部草三兩,松皮、鷹爪各一兩,鰻魚甲、透骨柴每種一兩半,合以青鹽、紅硝、樊石、陳醋等十余類引於,混成細粉,再用香精調合,灑在水中,隨風散發出一種濃烈的香味,任它武功再高的人聞了,至少六個時辰之內,骨軟筋酥,內力無法疑聚,屬下只須在瓊樓水池中,灑上些藥粉,那蘭花娘娘武功再好,不難手到成擒。」

  天山二叟聽了,喜得咧嘴大笑,心癢難抓,枯叟韓東海笑道:「有這寶貝,你怎不早說,害咱們多費許多心思。」

  桑瓊躬身道:「並非屬下不肯早說,一則未遇機會,二則屬下身邊沒有現成藥物,還得花上半天去配製才行。」

  矮叟韓東滄道:「你要的藥物甚多,半日之內,能不能配齊呢?而且,這東西是否真有此奇效?你可有把握?」

  桑瓊道:「效用方面,堂主盡請釋念,此舉關係成敗生死,屬下怎敢大意,至於藥物,種類雖然繁雜,倒不是什麼珍貴難覓之物,有半天時間,想必足夠了。」

  韓東滄滿意點點頭,雙手分握桑瓊郝休肩胛,誠摯而懇切地說道;「你們現在就快去準備,午牌過後,老夫等候你們來取令符,從現在起,咱們四人休戚相關,禍福與共,其他的話,老夫也不必再贅述了。」

  枯叟韓東海也上前拉手示意,含笑道:「藥物最好多準備一些,那水池很大,份量太少怕濟不了事。」

  臨出秘室,韓東滄又低聲叮囑道;「那桑瓊和姓郝的少年,目下暫別釋放,且待今夜得手後再作決定。」

  桑瓊唯唯應諾,心裡暗笑,與郝休告辭退出。

  兩人離去後,枯叟韓東海兀自不停誇讚道:「想不到郭魁競有這般幹練精明,前些時,咱們真是太委屈他了。」

  矮叟沉吟半晌,忽然凝容道:「老二,你是不是覺得郭魁近日特別精幹,處處顯得與前大不相同?而且,咱們一向不知他藏有『逍遙透骨香』這種奇特藥方……」

  枯叟笑道;「他從前只是個小小領隊,平時連咱們的面也難得一見,自是顯不出才幹來。」

  矮臾道:「我總覺得他精明得過分,似與他身分年紀不符

  枯叟哈哈笑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好在今夜便能試出他的真實材料,我說老大,你就別再胡思亂想了。」矮叟凝思良久,終於傳話道:「傳護衛領班趙如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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