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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五


  桑瓊恍然一悟,笑道:「原來是風塵三奇中的高人,那就難怪了,其實,頭陀和尚名雖不同,反正都是佛門子弟…」

  那沙啞的聲音搶著道:「你不要以為風塵三奇僧丐酒浪幾分虛名,便拿他們當作俠義之士看待,這世上欺世盜名的人多的是。」

  桑瓊默忖他的語氣,似乎頗有憤世嫉俗之意,可能會身受某些欺世盜名之輩的痛苦,才變得這般孤僻殘酷,果真如此,倒不失情有可原。

  想到這裡,怒意略減,於是族身問道:「咱們談了許久,尚未請問朋友你的尊姓大號……」

  他一轉身,那沙啞的聲音也倏忽變換了方向,始終保持在他身後五丈外,冷漠地答道:「用不著通名報姓,你我也不是朋友,但你既然坦陳來意,姑念少年無知初犯,我倒有意破一次例放你出林,不過,必須附帶一個條件……」

  桑瓊欣然道:「什麼條件?何妨說來聽聽。」

  沙啞的聲音道:「為了不致漏泄這林中秘密,你要先立重誓,然後自閉啞穴,終生不得言語,這可願意?」

  桑瓊聳肩笑道:「這條件倒很優厚,可惜你忽略了一項要點,變得有些多餘………」

  沙啞聲音佛然不悅道:「怎見得多餘?」

  桑瓊笑道:「洩露林中秘密,端視我有無誠意,決非條件所能約束,你試想:我若不想將此事告人便罷,假如有心要告訴別人,誓言可以背棄,啞穴封閉可以手代口,即使連雙手都砍斷,還有眼睛能辨認途徑,有腳可領人同來,僅憑設誓啞口,有何作用呢?」

  那沙啞的聲音似乎為之語塞,好一會,才哺哺道;「這麼說,竟是不能放你活著離去了!」語聲中充滿無可奈何之情,倒像他本無殺人之心,全是被情勢所迫,才不得不把人殺死,把屍體懸吊在樹上。

  桑瓊一陣迷惘,突然覺得這人喜怒變化,頗出常情,當下淡然一笑,說道:「朋友是否感覺對在下有些殺放兩難呢?」

  那沙啞的聲音道:「不錯,我很想饒你一命,卻又怕你洩漏了我的秘密,憑良心說,這些年來我殺人無數,自己也有些煩了。」

  這倒有趣,敢情他並非不忍殺人,而是殺人殺膩了。

  桑瓊挑眉道:「朋友不以嗜殺為樂,總算難能可貴,但人知你究竟有什麼秘密,如此懼人洩漏?」

  沙啞聲音輕歎道:「還不是為了那株……」話才一半,倏忽警覺頓住,怒叱道:「好小子,原來你在探聽底細,這是你自己找死,怨不得老大心狠廣一縷勁風隨聲而至,疾襲桑瓊背心。

  桑瓊存心要誘他現身,一塌腰,避開來勢,連頭也不回,頓足直向對面林中射擊。

  那沙啞的聲音又是一聲低喝,如影隨形緊追而到。

  桑瓊早已算好五丈距離,身形剛射進密林,一探左臂,搭住一株橫枝,藉那一搭之力,整個身軀忽然淩空翻轉,重又飄回空地之上。

  這一式出乎常情的「倒飛燕」,使那緊躡身後之人欲退不及,而空地又是光線最清晰的所在,不比林內容易隱避。

  兩條人影在空地上交錯而過,桑瓊目光疾掃,登時機伶價打了個寒噤,慌忙叫道:「老前輩請住手!

  空地上,「站」著一個滿臉怒容的灰袍紅發老人,所謂「站」,實在只能算是「撐」,原來那灰袍紅發老人雙腿齊膝而斷,臉上也少了一眼,而是用兩根粗大鋼拐,支撐著即醜陋又殘缺的身子。

  如此一個肢體不全的殘廢老人,居然身懷絕世武功,殘殺武林高手,直如屠鴨宰雞,猶以先前所施「鬼影附身身法和适才發出那一指,都是驚世駭聞之學,若非是桑瓊,換了別人,早就傷在當場人

  那紅發殘廢老人似乎也懾于桑瓊一身爐火純青的功力,怔了好半晌,才嘿嘿的道:『小輩,你機智武功兩皆不俗,可惜卻不能多活幾年,這是大意,也是你自作自受,時至如今,你還有什麼話要說?」

  桑瓊凝神戒備不敢稍懈,肅然問迫:「老前輩是否複姓耶律,單名一個翰宇,出身西域大殘門……」

  紅發老人驀地一驚,臉上恐容盡化驚色,深聲道:「小輩何人?競知老夫姓氏來歷『?」

  桑瓊抱拳拱手,道:「在個姓桑名瓊,先父便是金陵臥龍莊主……

  耶律翰目閃異采,突然哈哈大笑道:「原來你是桑震寰的兒子?難怪有這般成就……」

  說著,笑容忽斂,急急又道;「你門稱『先父」,莫非你爹已經死了?」

  桑瓊俯首道:「先父謝世將近兩午。」

  耶律翰面色一暗,輕歎道:「可惜,可惜,你爹可算得中原武林第一條硬漢子,怎麼說死就死了呢……」

  這耶律翰神情變化十分難測,轉瞬之間,由怒而驚,由驚而喜,聽見東莊莊主去世噩耗,又由喜而悲。

  但話聲猶未畢,忽地獨自一張,競然又換了滿臉欣慰之色,笑嘻嘻問道:「是你爹向你提過老夫的名諱麼?」

  桑瓊點頭道:「先父在世時,常論及耶律前輩……」

  耶律翰忙問道:「他怎麼說!

  桑瓊道:「先父累次告誡晚輩,吩咐在行走江湖時,若遇見耶律前輩,千萬不可輕敵!

  話未說完,耶律翰已揚起一陣刺耳大笑,洋洋得意地接道:「他總算還有些自知之明,不過,話說回來,你爹也不愧一方雄才,當年在祁連山麓相遇,虧他硬接滿老夫一百零八拐,老夫敬他是條漢子,才一笑罷手……這件事,轉眼已經快十年了。」

  桑瓊人耳『祁連山麓」四字,心頭猛然一動,連忙拱手問道:「老前輩是說,十年前曾在祁連見過先父一面?

  耶律翰道:「不錯,難道你爹沒有告訴你?」

  桑瓊道:「先父只曾提及前輩武功名弓,並沒有詳述與前輩結識經過,晚輩總以為『大殘門』即源於西域,想必……」

  耶律翰呵呵笑道:『那是你想錯了,須知『大殘門』雖創于西域,門人弟了卻廣介大下,這就好像少林派弟子並不都居住在嵩山的道理是一樣的。」

  桑瓊道:「那麼,耶律前輩叫是在祁連居住了』

  耶律翰含笑點頭道:「說來你也許不知道,老大不僅居住祁連,而且.在那兒創下一片個小的基業……」

  語聲微頓,反問道:「你聽過阿兒汗宮這名字麼?」

  桑瓊駭然一震,失聲道:「阿兒汗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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