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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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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金豪氣呼呼拿眼瞪了黃光平一陣,方才答應著扳鞍上馬,揚鞭疾馳而去。 桑瓊搖頭嘆息一聲,黯然提起行囊,重新上路,一邊走,一邊嗟籲道:「在下只說『醫者仁心』,如今才知道天下的大夫,竟然這般鐵石心腸,可歎!可悲!」 黃光平卻冷笑答道:「這是你少見多怪,世上許多行醫的大夫,認錢不認人,遇著有錢病人便橫敲竹杆,生了病沒有錢,病死活該,像我這樣無論窮富一口拒絕,還算是乾脆的了。」 桑瓊無話可答,只得苦笑道:「這麼說,舍妹的病,永遠也別指望痊癒啦?」 黃光平卻道:「那又另當別論,咱們是立下賭約的,跟延醫治病的情形自然不同。」 兩人沿湖步行,走約半個時辰,才到了莊院門外。 羅天奇得悉桑瓊果然請到「神醫竹林逸士」回來,忙和素娥迎出莊門,搶著接去行囊藥箱,請黃光平至客室款待。 桑瓊首先問道:「三妹睡了沒有?一病狀可有變化?」 羅天奇道:「病況倒沒有特別的變化,只是,今天好像十分困倦,小弟已囑四妹讓她先睡了,黃大夫趕路勞累。正好先休息一夜,明天再開始診治吧!一面說首,一面頻向桑瓊以目示意,好像另有急迫要緊的話,要另覓機會相告。、一 桑瓊頗感詫異,尚未開口,未料黃光平卻搶著道:「黃某此來,系與令兄立下睹約,並非尋常診病可比,早些治癒令妹,早些離去,我看就是現在開始診斷的好,不必再等明天了。」 羅天奇期期艾文地道:「但是…舍妹她………已經睡了呀 黃光平道:「不要緊,治療瘋疾,不需動問病人,睡夢中反而方便些。」 素娥也接口笑道:「這話也對,難得大夫熱心,就是現在上樓診斷最好,婢子先通知四姑娘一聲,作個準備。」於是,轉身拾級向樓上去了。 桑瓊查覺羅天奇神色有異,突然心中一動,忙道:「且慢!」 素娥已至樓口,聞聲回顧,含笑問道:「大爺還有什麼吩咐嗎?」 桑瓊雙眉微剔,招手道:「咱們趕了一天路,此時有些餓了,你先去弄點飲食來,二弟陪伴黃先生,我自去通知四妹準備。」 素娥略一沉吟,也未再說什麼,快快退下樓來,往廚下緩步而去,神情中,卻顯然含著一些失望之色。 桑瓊看在眼裡,心中更詫,便向黃光平拱手告退,親自登上小樓。 樓上臥室僅系虛掩,房門啟開,室中燈火猶明,秀珠和春梅正並肩坐在靠壁兩張椅上,根本就沒有人睡。 秀珠一見桑瓊,霍地從椅上跳了起來,神色倉皇地低問道:「大哥,那竹林逸士真的來了麼?」 桑瓊點頭道:「現在樓下客室中……」 秀珠頓時變色,顫聲道:「我求求你,大哥,千萬不要讓他上樓來,他一來,春梅就完了——」 桑瓊駭然一驚,急忙沉聲道:「為什麼?」 秀珠淚水紛墮,連連搖頭道:「別問我為什麼!大哥,求你答應我,即使讓他診病,也要等過了今夜,一到明天,那時你什麼都會明白了,求求你,大哥,答應我……」一 桑瓊詫道:「我不懂你的意思,為什麼須等到明天?今夜和明天有何不同?」 秀珠硬咽道:「這些話我無法說明,反正只有一夜時間,求你別再追問我,看在我慘死的爹爹份上,答應我,再等一夜 她竟以亡父名份懇求,越使桑瓊驚駭不已,但又不便逼著追問原故,正感滿腹疑雲,難以決斷,忽見春梅木愣愣地從椅上站起來,兩眼直視哺哺低語道:「啊!好長的一夜,天亮了,什麼都完了」 桑瓊矍然一驚,不禁沉聲問道:「春梅,你知道了什麼?」 春梅一怔,突又露出驚惶之色,搖手叫道:「我不知道……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你們不要殺我,我真的不知道…,」 桑瓊嘆息道:「珠妹,你瞧她至今神志不明,如不早些診治,日久病深,將來恐怕更難醫治了。」 秀珠脫口道:「但黃光平不是來治病的,他——」 桑瓊注目道:「他怎麼?你是不是已經知道他的來意?為什麼不肯告訴我呢?」 秀珠忽然掩面失聲,抽搐道:「大哥,請你別再逼我,一切都是我錯了,我對不起你,更對不起慘死的爹,可是,當初我何曾想到你不是他們所說的那種人……」」 桑瓊更覺駭異,柔聲安慰道:「珠妹,不要難過,把心裡的話都說出來吧!我知道你這些日子情緒很壞,自從咱們決定搬來這兒,你就沒有一天快活過,你有什麼難言之隱,為何不告訴我這做大哥的呢?東莊覆滅以後,只有你和我算得上是唯一親人,你還顧忌什麼?」秀珠頻頻頷首,淒然道:「我會告訴你的,但是,現在不能說,過了今夜,我就把一切一切都告訴你,半句也不隱瞞,大哥,求你不要再問了,讓我留一份臉,死了也有膽量去見九泉下的爹爹,答應我,答應我!」 桑瓊聽她語氣,竟是存著「死志」,心裡越感吃驚,但情知此時多問無益,太急了,或許逼出意外變故來。 心念電轉,便點頭笑道:「好吧!既然你堅持要等到明天,我就去攔住黃光平,叫他明天再開始替春梅診病,不過,你也要答應我一件事才行。」 秀珠含淚仰面問道:「什麼事?」 桑瓊道:「無論什麼事,你都答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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