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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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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金虎順手取過水盆,兜頭潑在老婦臉上,片刻之後,老婦悠然復蘇,呻吟不絕。 梁金豪沉聲又問:「你說藏珍秘圖是假的,定然還有一份真圖,那真圖又在誰手裡?」 老婦哀聲道:「我的確不知道,我只是奉命潛進落鳳峽唆使猥族野人殺害入峽尋寶的人,其他事情,真的一概不知……」 梁金豪冷哼道:「既然不知道,為什麼又說圖是假的?哼!看不出你這老東西倒硬不怕死。」 話聲甫落,「嗤」地一聲,另一根燒紅鐵叉,又上了老婦右胸,慘呼隨起,老婦只痛得全身抽搐,刹時又昏死在竹榻上。 梁金虎濃眉微皺,低聲道:「老二,手下輕一些,我看這老東西挺不住了。」 梁金豪笑道:「放心,我已先閉住了她心絡脈三處穴道,只要不傷及心肺,皮肉之痛,決不礙事的。」 回頭見盆中已無餘水,於是取了水盆,逕自往屋後取水去了。 桑瓊至此已恍然領悟雲嶺雙煞心猜疑,偽稱老婦已死,實則偷偷將她藏在這茅屋中.私用酷刑逼問武庫藏珍下落的底蘊。行徑雖不可諒,天幸尚未將老婦弄死.有此活口,或許可資追查出一些有關「藏珍圖」公案的實情。 他正盤算著應該如何現身,才不致使雙煞過分受窘?突聽梁金豪在茅屋後發出一聲厲吼.高叫道:「『大哥!有人到了!」 廳屋中梁金虎聞聲一驚.翻手撤下肩後仙人掌,身體疾旋,向屋後撲去。 桑瓊急忙快步繞過茅屋,掠目處,只見月光下人影倏起倏落,梁氏兄弟已和兩名蒙面人殺得難解難分。 那兩名蒙面人一式灰衣,面罩布巾,武動俱都不弱,長劍盤旋飛舞,緊緊纏住雲嶺雙煞,看情形一時半刻,難判勝負。 桑瓊突然心中一動,暗忖道:「趁此良機,我何不先將那老婦帶回客棧去……」 誰知當他再繞回茅屋前面,推門人屋一看,竹榻上那重傷瀕死的老婦人竟已不知去向了…… ◇第十一章 各有說詞 桑瓊駭詫之下,轉身撩起左邊那間臥房門簾,探頭一望著床上的人,竟連那茅屋主人也不見了。 他初以為或許是那茅屋主人不忍見梁氏兄弟酷刑逼供,偷偷將老婦救下帶走了,急忙拔門奔出了屋外。 誰知找遍附近幾處隱僻的地方,卻未見那茅屋主人和老婦影蹤,這才又開始覺得事情有些蹊蹺。 暗忖:一個安份的善良百姓,見了這種驚心動魄的江湖兇殺之事,嚇也嚇個半死了,哪敢涉身其中?再說,憑他一個種田的農民,縱有這份膽量,也決無這份身手,除非另有武林高手隱伏屋中。 心念及此,複又壯膽回到屋內,略一搜尋,果然證實了自己的猜想——臥室床下,赫然一具死屍,屍體余溫猶在,斷氣尚不太久。 從死屍身上簡樸粗質衣著推測,顯見這才是茅屋真正的主人。 果真如此,那先前躲在床上,用被褥蒙著頭臉的,必然是另一名賊黨了,他可能是潛人茅屋意在救援老婦,因為梁氏兄弟突然來到,來不及溜走,才躲在床上假作簌簌發抖,雲嶺雙煞一時大意,竟被他瞞過。 桑瓊推斷實情,不禁有些後悔,如果自己能早些現身喝止雙煞,那老婦或許不致被同黨救走。 但事已如此,徒悔無益,他估量雲嶺雙煞的功力,脫身足可無虞,不欲再留,於是,二次抽身退出茅屋,仍循原路回客棧。 剛走到客棧附近,忽然瞥見一個身著黃衫的纖巧人影,正從客棧中飄身而出,低頭向鎮東急急爭馳去。 桑瓊為之眼中一亮,原來那黃衣人身法輕靈,馳行甚速,不僅身著黃衫,而且臉垂黃巾!無論身裁、裝束、武功……都跟在寶覺庵中見過一面的「北宮黃燕」十分相似。 她怎會在這兒出現? 這念頭飛快在桑瓊腦中掠過,當下不遠細想,連忙拔步便追。 前面黃衫人去勢如電,片刻間便奔出數裡,桑瓊起步稍遲,真力也遠遜那人,再加上他提足一口氣,最多只能維持盞茶時間,必須不時歇下來調息,數裡雖不太遠,卻無法一氣追及,等到轉出小鎮東郊,早已不見那黃衫人的影子了。 桑瓊迫不得已停下身來,舉目四望,只見一片起伏山巒,無盡無止,附近看不到一戶人家,迎面有條小河,寬約四丈,粼粼波紋,映著殘月,也是那麼靜悄悄地。 正在遲疑不決,小河對岸忽然掠起一條人影,其疾如電,直向桑瓊立身之處奔來。 這人舉態頗顯倉皇,舉步迅捷,四丈多寬的河面,大袖一拂,便即飄身而過,正因他來得太快,桑瓊欲避不及,索性負手屹立,、兩下一對面,彼此都不禁微感一怔。 原來這人綢衫皮帽,手裡拿著一支旱煙袋,竟是「神機堡」師爺莫金榮。 莫師爺遽見桑瓊,仿佛甚感意外,身形一頓,閃著兩隻細小鼠目,向桑瓊上下凝注片刻,然後咯咯乾笑兩聲,拱手道:「幸會!幸會!老弟夜半踏月江邊,負手臨風,好高雅的意興?」 桑瓊也抱拳還禮,笑道:「想不到又在此地見到老前輩,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 莫師爺忽然眉頭一皺,低聲又道:「老弟已經從落鳳峽回來了?」 桑瓊剛點了點頭,還沒有開口,莫師爺已又舒眉一笑,逕自搶著道:「絕地往返,竟然無恙,可喜可賀!老朽還有點急事,不克暢述,老弟倘有餘暇隨時請到青城龍溪盤桓幾日,也容老朽略盡地主之誼。」 說完,也不待桑瓊回答,雙手一拱,乾笑數聲,大步飛馳而去。 他這般行色匆匆,倒引起桑瓊無限猜疑,展顧之間,莫金榮已去得無影無蹤,不禁聳聳肩,喃喃自語道:「奇怪!他這樣深夜賓士,神色倉皇,又是為了什麼呢?……」 身後忽有人冷冷接口道:「有什麼好奇怪的?神機堡鬼祟之物,本來就沒有好東西。」桑瓊霍地旋身,不知何時江邊已綽立一人,黃衫飄拂,正是自己追之不得的黃影人,也果然就是「北宮黃燕」。 他一時措手不及,十分窘迫,忙不迭斜退半步,雙掌交錯護住前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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