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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


  於是,將所繪圖畫卷好交給舒鳳平,又慎重叮嚀道:「今夜三更,按原定計劃動手,珠妹妹功力較淺,由她負責接引外應,取圖的事交給鬼偷邢彬,大家須聽我號令行動,非不得已時,千萬不可傷人,侯昆揚武功不俗,務必要謹慎小心。」

  舒鳳平雙手顫抖地接過圖畫,垂目道:「屬下體會得出幫主的意思!」

  桑瓊舉手輕拍他的肩腫,柔聲道:「大丈夫忍辱方能負重,願與舒兄共勉。」舒鳳平點點頭,眼眶中滿是瑩瑩淚光。

  午後,舒鳳平和秀珠分頭外出,默察莊內形勢及進出路徑,直到傍晚方回,兩人臉色都十分凝重。

  桑瓊忙問原故,秀珠蹙眉說:「今天莊裡有些古怪,剛才我從迎賓館前經過,裡面靜悄悄的,那些人好像都走光了……」

  桑瓊驚道:「太陽穀的人呢?」

  秀珠答道:「他們駐紮在山坡上,雖然未見離去,但也安靜得看不到人影,不如在弄什麼玄虛。」

  舒鳳平也道:「事情確有蹊蹺,幫主,咱們是不是該再提前一些發動……」』

  桑瓊沉吟片刻,搖頭道:「這些人都為藏珍圖而來,圖未到手,怎會離去?我猜他們此時定是在養精蓄銳,也許會不約而同,都在今夜下手,事未明朗,務必要鎮靜沉著,現在你們也去調息一會吧,三更時分,照原定計劃進行。」

  舒鳳平和秀珠匆匆用了晚飯,各自回房休息準備。桑瓊獨坐室中,默計時刻,心裡不禁也有些緊張。

  好不容易候到初更,突然覺得一陣陣神思不寧,心驚眼跳,從心底泛起一縷莫名其妙的不祥之感。

  他吹滅了燈火,立起身來,輕輕推窗遠望,萬梅山莊中一片安祥沉寂,看不出有什麼異樣。自己想想,又啞然失笑,暗忖道:我未免大庸人自擾了,這兒是淮陽派根本重地,侯昆揚又老奸巨滑,一般武林梟雄,哪敢明目張膽動手搶奪?他們此時間坐迎賓館,也許正在絞盡腦汁,不得其門而人呢!方自倚窗馳思,忽然瞥見數條黑影破空飛起!在附近窗圃中微一墊足,二次騰身,疾如閃電般齊向谷口而去。

  桑瓊自從真氣散破,目力也不如前,連忙揉揉眼睛,凝神再看時,那些黑影已遙在十餘丈外,依稀只看見共有五人,高矮不齊,卻穿著同樣顏色的黃衫。

  他眼中忽然一亮。心弦猛震,飛忖道:五人!黃衫!那不是自稱「黃衫五友」的「天山五魔」嗎?

  刹時間,太湖西洞庭山那場血戰慘狀又在他眼前閃現,怒火狂升,伸手一按窗沿,便待縱身追出,但身體才離地面一二尺,矮矮的窗檻竟未能跨過,重又跌落下來。。

  他這才想起自己武功已失,真氣無法凝聚,連一道窗檻也跨不過,縱能追上五魔,又有什麼用處?只得長歎一聲,將滿腔憤恨,強自壓了下去。

  隔室舒風平和秀珠聞聲趕到,桑瓊只揮揮手,道:「後莊變故已起,珠妹快招呼兄弟們入援,舒兄跟我尋侯昆揚去。」

  趕往六指臾居處途中,桑瓊才將目睹「天山五魔」在萬梅山莊現身的經過,大略告訴了舒鳳平。舒鳳平駭然大驚道:「天山五魔武功精湛,聽說數月前曾在太湖力敗金陵臥龍莊主,東莊因而瓦解,如今魔焰正盛,他們在此地現身,只怕藏珍圖已經不在侯昆揚手中了!」

  桑瓊苦笑了一聲,道:「侯昆揚也不是易與之輩,五魔雖然了得,決不可能在雞犬不驚的情形之下,便能制服侯昆揚,奪得秘圖…」

  說著話,已到了六指臾侯昆揚居住的白石樓房前,兩人抬頭一望,卻不約而同倒吸一口涼氣,原來樓中燈火輝煌,照耀如同白晝,一間小廳中;殘席尚未離去,上首高座著一人,正是六指臾侯昆揚。

  席上菜肴豐盛,共有六付杯筷,但才吃了一半,客人卻先走了,剩下做主人的侯昆揚,仍在自斟自飲,自得其樂。

  桑瓊見了那六付杯筷,猛然想起離去不久的「天山五魔」,登時心中一動,連忙縮住腳步,低聲對舒鳳平道:「事情有些不對,咱們先尋個地方藏起來,今夜的演變,也許會大出你我意外。」

  舒鳳平略一揚目,指指院中一棵大樹,探手握住桑瓊左腕,提一口真氣,飄上樹頂,將桑瓊安置在枝葉茂密之處,沉聲說道:「幫主且靜觀變化,屬下去去就來。」

  說完,仰身倒射起兩丈多高,人在空中,雙腳連踹,衣袖揮彈,竟如天馬行空,橫移丈許,方始毫無一點聲音地沒人黑暗中。

  桑瓊目睹之下,不禁從心底發出一陣讚歎,暗道:不愧他在南少林苦練十五載,以功力來說,已堪列當今一流高手,可惜他一身血仇,不在我之下,難免殺孽深重。

  這棵大樹遙對敞廳,相距不足四丈,又在暗角,不易被廳中發覺,桑瓊凝目內望,可以清晰地看見侯昆揚臉上神情,只見他一杯接一杯喝著,顯得十分興奮,獨自喝了一會,又從懷裡取了那幅清晨曾給桑瓊看過的「藏珍圖」,展視微笑。狀至得意。

  正在這時候,淮陽派那名巡守堂堂主「追風臾」萬子秋忽然飛步而至,神色慌張地叫道:「莊主,莊主……」

  侯昆揚目光一抬,沉聲問:「萬兄有什麼事?」

  萬子秋手裡緊捏著一卷紙卷,說道:「羅天奇那小輩,方才又在莊中現身,在下得報趕去,發現這幅圖畫,特送來請莊主過目。」

  他攤開手中紙卷,遞給侯昆揚,紙上正是那幅「旅店滅口圖」

  桑瓊滿以為侯昆揚見了那幅意合諷刺的圖畫,必然會驚駭變色,那知侯昆揚僅只冷笑了兩聲,竟十分平靜地問:「這幅畫,是在什麼地方發現的?」

  萬子秋道:「就在後莊附近一堵牆上,本堂巡夜弟子發現的時候,曾見到一條黑影,及時截捕,卻被那小輩遙空運指,點倒一人,趁亂走脫了。」

  候昆揚凝目又問:「除了這一張外,旁的地方還有沒有?」

  萬子秋搖頭道:「這一張是剛才發現的,其他地方還未察視過,只怕也少不了,莊主看是否要下令全莊出動清查呢?」

  候昆揚沉吟片刻,竟冷笑說道:「不必了,萬兄請代我傳令,今夜巡夜弟子撤減一半,連谷口警衛,也儘量減少,同時,未得總壇令箭,無論任何情況,都不准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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