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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一


  第七十章 有進無退

  群邪稱謝歸位,劍女們立即斟酒開席,一時間,美肴輪番送上來,由聶開泰領頭,紛紛向玄姑敬酒祝頌。

  那玄姑迄未開口說過一句話,酒到杯幹,一連喝了六七杯,臉上始終毫無表情。

  酒過數巡,羅妙香忽然起身道:「今天是宮主出關的大喜日子,同時還有一個更好的消息,要向各位宣佈,三年來,宮主閉關靜修,業已將『血焰刀』心法參悟透徹。從現在起,本宮非僅劍術獨步武林,內功修為也已足可睥睨天下,金蚯蚓宮掃平百派的日期就在眼前了。」

  群邪歡聲雷動,一齊舉杯道:「為慶祝宮主神功大成乾杯!」

  玄姑卻懶洋洋地擺了擺手,道:「且慢。」

  這是她第一次開口,而且只說了兩個字,語聲雖然很低,但字字入耳清晰有力,震人心弦,偌大議事廳中頓時沉寂下來。

  玄姑閉目靠在椅背上,徐徐說道:「掃平百派君臨天下,只憑劍法和武功是不夠的,必須先求自己內部安定,然後才能進而與他人爭雄。這道理至為淺顯,相信你們不會不明白……」

  說到這裡忽然頓住,既仍無表情,也沒有再往下說,眾人舉杯站立著等待下文,她倒好像睡熟了。

  聶開泰四顧了一眼,連忙接道:「宮主訓誨得極是,咱們金蚯蚓宮僻處荒山邊陲,多年來閉關不問外事,為的就是先安內而後攘外,等待時機成熟,一舉懾服天下……」

  玄姑突又截口道:「總護法認為時機已經成熟了嗎?」

  「這」聶開泰笑了笑,欠身道:「三年來,本宮弟子縱橫江湖,未逢敵手,如今宮主又玄功大成,脫險出關,屬下認為這正是本宮開山立派,揚威武林的最好時機。」

  玄姑冷漠地道:「錯了。」

  聶開泰一愣,呐呐道:「宮主的聖意是」

  玄姑道:「我剛才已經說得很清楚,未先安內,豈能攘外?現在本宮尚未正式開山,外人已闖進了內宮,難道總護法還不知情麼?」

  聶開泰被問得滿臉通紅,忙道:「宮主請放寬心,那是幾個被擒的小輩,趁宮主出關的吉期,企圖越獄脫逃,如今已被困在疑道迷陣內了,屬下現在就去把他們擒來……」

  說著,躬身一禮,便待告退。

  玄姑搖頭道:「不必費事,人就在這座大廳中。」

  這句話,不僅使群邪震駭,海雲也吃了一驚他做夢也想不到這神情萎靡的女人,耳朵如此靈敏。

  既然形藏已被她識破,料難善了,打人不如先下手,當時把心一橫,掀開幃幔,飛身而出。

  海雲藏身處靠近右側門,距羅妙香甚近,若能一舉制住羅妙香,還有脫身的希望,所以他一出幃幔,身子便離地縱起,直向羅妙香撲去。

  群邪都不知道幃幔後藏著人,變起倉促,攔阻不及,不禁驚呼失聲。海雲身形落地,正待出手扣拿羅妙香的腕肘穴道,椅後突然轉出兩名繡銀線的劍女,齊聲叱道:「大膽!」

  兩道耀眼寒光一閃,劍鋒已迎面卷到。

  海雲右手「雙鏑劍」及時揮出,「叮叮」連聲,架開了兩柄長劍,左手原式不變,仍搭向羅妙香的右肘。

  那玄姑就坐在羅妙香左側,一直閉目不動,似乎全未把海雲放在心上,這時兩名銀線劍女雙劍聯手,竟未能攔住海雲,她才輕啊了一聲,霍然睜開眼睛。

  只見她袍袖微微一拂,桌案上一隻酒杯,突然破空飛起,「砰」地一聲,擊在海雲胸前,而她與羅妙香座下的兩把交椅也同時向後滑退了三尺遠。

  海雲左手扣了個空,胸前挨了一酒杯,雖有「鐵皮衣」護身,也感到奇痛難忍,不由自主,踉蹌後退。

  那只白玉雕制的酒杯隨落在地上,居然聲如金石,分毫無損,直到滾出老遠,才突然粉碎,海雲心裡一陣驚悸,急忙揮劍轉身,撲向通鐵屋的那道門戶……

  群邪呼叱連聲,紛紛出手截擊,廳中十餘名劍女也一擁而上。

  玄姑忽然喝道:「大家住手!」

  金蚯蚓宮門下都詫異地停了手,海雲趁機沖到門前,橫劍當胸,占住退路。

  玄姑用驚訝和好奇的眼光,炯炯注視著海雲手裡那柄以雙劍綁紮而成的怪兵刃,好半晌,才冷聲問道:「你那兵刃叫什麼名字?」

  海雲道:「雙鏑劍。」

  「雙鏑劍?」玄姑輕輕重複著這三個字,緩緩點了點頭,道:「好別致的兵刃,拿過來給我瞧瞧。」

  她說這話時,語氣十分自然平和,倒像彼此是知交好友,借一件東西瞧瞧,原本就是順情合理的事。

  可是,這話卻使海雲覺得很難回答,敵我對峙之際,他當然不至會傻得把自己的防身兵刃借給對方「觀賞」,但對方話既出口,他又似有點不好意思斷然拒絕。

  他沉吟了一下,只好揚揚手道:「沒有什麼特別的地方,只是兩柄劍捆在一起而已。」

  玄姑道:「這樣兩端都有鋒刃,使用不慎,豈不是會傷著自己嗎?」

  海雲道:「不錯,如非手法純熟,的確容易反傷了自己。」

  玄姑又道:「你的手法已經練熟了嗎?」

  海雲道:「勉強可以應用了。」

  「好!」玄姑臉上居然透出一抹笑容,說道:「演練幾招讓我看看。」

  她剛才向海雲借兵刃,現在又要海雲當面練幾招手法,簡直有些「越談越投機」的趨勢,這情形,直看得大廳中群邪面面相覷,如墮五里霧中。

  海雲搖頭道:「雙鏑劍並沒有固定的招式,只有幾種運劍的手法,但在下現在不能練給宮主看。」

  玄姑訝道:「為什麼?」

  海雲道:「那是在下護身保命的憑藉,如果抖露得太早,在下就走不出這座大廳了。」

  玄姑忽然笑了起來,道:「傻孩子,就憑你這柄雙鏑兩頭劍,你以為便能走出這座大廳?」

  海雲道:「至少能多並幾個,替中原武林同道討回點利息。」

  玄姑仰面大笑道:「好狂的話,你年紀不大,口氣倒不小呀!」

  接著又道:「你能化解本宮兩名銀線劍女的聯手一招,身手也算不錯了。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是哪一門派的弟子?」

  直到現在,她才想起問問人家的來歷和姓名。

  海雲還沒開口,聶開泰已搶著回答道:「啟稟宮主,這小輩叫海雲,是神刀海一帆的兒子。」

  玄姑茫然道:「海一帆又是什麼人?」

  聶開泰海:「就是神州四傑之首。」

  玄姑又道:「誰是神州四傑?」

  敢情她對江湖中事,所知竟少得可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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