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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四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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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雲笑道:「你要仔細了,我這第一招出手,要先取你眉旨心偏左那顆黑病。」一面說著,一面緩緩解開圍在身上的厚氈,露出胸前雙鎬怪劍。 其實,他表面雖然顯得很鎮定從容,心裡卻暗暗焦急。他知道,只要自己一拔劍,對方必然出手更快,自己雖有鐵皮衣護著胸腹要害,頭頸和四肢仍然逃不過對方那迅捷無匹的『追風快劍」。但眼前情勢所逼,已經沒有辦法法再拖延,看來要想脫身,真是『寡婦死兒子』一點指望也沒了。 勝負生死.自己倒不在意下,可惜的是「劍絕詩狂」杜玄不在此地,如果他在,自己縱然拼著換上幾劍,至少可使他從旁領悟出破解之法。如今自己孤身陷在重圍,傷是白傷,死是白死,可說毫無價值,實在令人死不瞑目。 再想到蘋兒的處境?小龍的所在?龍二叔的傷勢?大覺禪師和王克爽的關係…種種牽腸掛肚的事,也使他不甘心就此一死。 可是,強敵當前,既不能勝.又無法逃,這該怎麼辦呢? 海雲緩緩解下身上那條厚氈,又緩緩將厚氈折疊起來,甚至很細心的疊得方方正正,整整齊開他儘量使這些動作緩慢悠閒,藉以拖延時間,尋思脫身之策。 姚統領不知他要弄什麼玄虛,兩炯炯眼神瞬也不瞬地瞪視著他手裡那條厚氈,反倒顯得十分緊張。。 海雲見了他那副神情,忽然覺得有幾分滑稽,忍不住嘻嘻的笑出聲來。 姚統領更被他笑得心裡發毛。冷冷道:「你笑什麼?還不快些出手!」 海雲笑道:「我還沒有出手.你已經嚇成這樣子,果真出手.你那裡還有膽量招架?」 姚統領喝道:「胡說,姚某人豈懼你這區區小輩?」 海雲已將厚氈折成一個方塊,托在左手上,卻用右手指著姚統領笑道:「好!你要留心左側眉心,我劍一出鞘,例無虛發,必中你那顆黑病。」 姚統領不覺伸出舌頭舔了嘴唇,兩眼仍逼視著海雲左掌上那條厚氈。 海雲越是談笑自若,他以過是疑心生暗鬼,因此,海雲越是口口聲聲要他留意出劍所在位置,他就越覺得那條厚氈才是真正值得注意的東西。本來嘛!一個人在決鬥勝敗生死的時候,那有心情整理雜物,如果厚氈沒有作用,又何須折得如此整齊。還托在掌心上? 他自以為思慮周詳,殊不料正上了海雲的當。他以為海雲企圖用「出手部位」引開他的注意,殊不知海雲正是利用厚樸引開他的注意,以便覓取拔劍的機會。 說時遲.那時快。只見海雲左手向外一引,大聲喝道:「當心了;」 姚統領身子不自覺的也向外一傾,長劍已閃電般拔出鞘來「嗆」一聲脆啊.三道光芒同時閃現,因為海雲也在同一瞬間撤了雙鎬劍。 就在這電光石火的刹那、忽聽一聲悶哼.有人舉手掩面、踉蹌倒退了三四步。 四周觀戰的黃衣劍手們都吃了一驚,原來海雲正橫劍護身紋風不動.那負傷倒退的.竟是姚統領。 但見一縷殷紅的血水.由姚統領指縫間緩緩滲流出來,所傷的部位.赫然正是眉心左側那顆黑店這情形,不僅黃衣劍手們吃驚,連海雲自己也得住了。 當時兩人幾乎在同一瞬間亮出劍來,但海雲為了先求自保,分明記得並沒有出手,難道是姚統領自己刺傷了自己? 海雲訝然四顧,院中全是黃衣劍手,絕無外人,縱然有外人在場,也不可能傷得了姚統領,更何況不偏不斜,正傷在眉心。 姚統領移開左手,眉心黑德上裂開一道小創口,雖僅皮肉之傷,卻令他內心產生無比恐懼,目注海雲點了點頭,說道:「好劍法,姚某人總算開了眼界了。」 海雲微笑道:「過獎!過獎了!」他雖不好意思承認,當此情勢,卻也不便否認。 姚統領緩緩提起長劍,又道:「追風劍出鞘傷人,一向未失過手,今天你是第一次例外。」 海雲欠身道:「那要謝謝姚統領劍下留情了。」 姚統領哼了一聲,冷冷道:「姚某想請教一件事。」 海雲刀:「不敢當.在下洗耳恭聽。」 姚統領一字一字問道:「這一次,你準備傷我什麼部位?」 海雲笑道:「僥倖只有一回,再來就不靈了。我看就這樣算了姚統領道:「不行,姚某一定要再討教一次。」 海雲遲疑著無法回答,因為他實在沒有把握會不會再發生一次「奇跡」? 姚統領向前跨近了三步,自己指了指點自己咽喉道:「如果你想不出下手的部位,就由我替你選一處吧,暗!這兒怎樣?」 海雲等道:「那地方會要命的。」 姚統領道:「你如要了姚某的命,姚某死而無怨;否則,你就把你命留下來。」 他顯然已動了殺機,說著,抖手挽了個劍花,「嗆」的一家還劍入鞘,複又沉聲道:「你盡可不必收劍,但當我數到『三』的時候,就請出手。」 海雲道:「咱們本來只是較量劍法,何苦定要拼個你死我活…」 姚統領不答,大聲道:「一!」 海雲搖搖頭又道:「如果一定要分高下,也可以換個別的部位,譬如兩耳或是……」 姚統領又數:「二!」 海雲情知無法善罷,只得住口,緊一緊雙銅劍,凝神蓄勢,準備出手。 姚統領目光一閃,厲聲道:「三!」 隨著喝聲,長劍如電掣似的脫鞘而出。 海雲簡直分辨不出劍勢由何而來?自然更不知道應該如何招架化解,保得把心一橫,舉劍向前刺去。 這是他的「亡命」打法,反正無從招架,索性就以攻為守,拼個兩敗俱傷算了。 誰知一劍刺出去,忽党左肩上一陣疼痛,眼前人影一花,姚統領已經淩空倒翻,退掠開去。 海雲顧不得追擊,急忙檢視自己,只見左肩手臂上被砍了十餘深的一道傷口,雖未及骨,整只左袖已被鮮血染透了,那條軍氈也掉落在地上。 奇怪的是,姚統領也遠遠地柱劍屹立著,意沒有再出手。 海雲暗覺詫異,心想:自己胡亂刺出的一劍,根本連他衣襟也沒有沾著,他為什麼驚懼掠退,莫非見鬼了不成? 這念頭剛在腦中閃起,突然聽到一個極低的聲音喝道:「海雲還不快走?」 海雲頓悟,急忙探腳挑起厚氈,呼的一聲抖開,猛向一名扼守在牆腳下的黃衣劍手飛罩了過去。 人隨氈起,借那厚氈的遮蔽之際,提一口真氣,飛身掠上牆頭。 包副統領叱道:「小輩站住!」一按劍柄,便欲追趕截擊。 姚統領突然擺了擺手,道:「老包,放他去吧。」 包副統領忿忿的道:「可是」 只說了兩個字,下面的話卻又咽了回去。 這時候他才發現,姚統領左右耳根上,正凝結著兩滴鮮血,盈盈欲滴,就像戴著一付瑪瑞的耳墜子。 此時.海雲已經越過圍牆,脫身去遠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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