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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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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感不解,忽聽「呀」的一聲,對面院門突然啟開,兩個人撐著燈籠,並肩走了過來。 海雲閃身避入牆角暗影中,只聽那兩人一邊走一邊抱怨,其中一個道:「這是什麼客人?天都快亮了才來投店,十幾個人又要吃又要喝』真他媽把人折騰死了。」 另一個道:「可不是作怪麼?既然是住店的,就該住在這邊院了裡,怎麼又招待到那邊酒樓裡吃喝呢?看樣子,連掌櫃的也對他們巴結,我猜這些人來頭一定不小。」 那一個又道:「唉,別提了,咱們掌櫃的整天那副死樣怪氣,自以為了不得的樣子,今天碰上這批人,倒像遇見債主似的恭敬,也不知是啥道理?」 另一個道:「依我看,這些人說不定真是債主,說不定他們原跟掌櫃的是生意同夥,被掌櫃的吞了他們的銀子,如今尋上門來了,說不定……"那一個笑駡道:「去你媽的『說不定』,以我看,『說不定』人家是看上你妹子,『說不定』要叫你做大舅子哩!」 另一個道:「人家跟你說正經的,你怎麼罵人?」 那一個道:「罵你還不是白罵,你要是一賭氣,把你妹子嫁給我,老子就佩服你。」 另一個氣憤道:「姓丁的,你不要欺侮人,說不定那一天……」 姓丁的大笑道:「說不定那一天你發了財,做了掌櫃的說不定我還跟你做夥計,對嗎?」 兩個人一路笑駡著過去了,海雲卻瞧得駭然暗驚,因為他發現那姓丁的夥計,原來就是「醉仙樓」酒店那名替自己通報帶路的夥計。換句話說,「醉仙樓」和「集賢客棧」房舍本是相通的,兩家的掌櫃也就是同二個人。 海雲心念飛快地轉動,瞥見那兩個夥計已經轉入前院通道,忙吸一口氣,躡足掩近後院門。 他輕輕試了試,院門僅是虛掩著,但門內卻有人語聲,忖度位置,門內可能正是「醉仙樓」的廚房。於是壯著膽,推門跨了進去。 果然他沒料錯,裡面正亂著,四五個漢子擠在一間煤煙油霧充斥的廚房內,有的在洗碗,有的在剁肉,有的在炒菜…… 屋中光線昏暗,廚師們又正忙碌著,誰也沒注意進來了一位陌生人。 海雲半低著頭由空隙處擠身而過,經過煤灶附近,一名廚師正起著熱辣辣的油鍋,油已沸了,才想起忘了準備,忙用肘推海雲,口裡連聲叫道:「老王,快一點,給我一裸蔥,快!快!快!」 海雲沒敢出聲,順手從桌上取了一棵蔥,塞在他手裡。 那廚師也沒有回頭,接過蔥在脅窩下摔了兩持,又塞在咀裡一段一段咬成小截,「呸」的再吐在掌心,「滋啦」一聲,全拋進油鍋裡爆炒了起來。 原來這就是菜館裡的「蔥爆牛肉」?海雲看得一陣噁心,險些連隔夜飯都嘔吐出來,急忙掩鼻快步而過。 穿過廚房,是一間堆放雜物的小屋子,再轉過去,有座樓梯,是準備送上樓用的。 海雲提氣登樓,偷眼向上張望,樓上擺著兩桌酒菜,那些改扮成商販的黃衣劍手,正圍坐大吃。 但是,內中卻不見酒樓掌櫃和姚統領、包副統領。 海雲縮身退了下來,暗想道:「首腦人物既不在座,當然是另有密室了,但密室會在什麼地方呢?」 正在納悶,忽見一個夥計用託盤托著幾碟精緻菜肴,由廚房走了出來,退自推開樓梯下一扇小木門,低聲道:「內掌櫃請接一接,菜來了。」 門裡應了一聲,伸出只穿翠綠窄袖,戴著翡翠手閾的女人手臂,輕巧的接去託盤,同時沉聲道:「以後記住要先敲門,不許這樣隨便。」 接著,「蓬」的一聲,木門複閉。 海雲恍忖道:原來在這裡。等那送菜的夥計走後,悄掩至門外,砍目由縫隙偷望。 門內有燈,可以清晰地看見裡面的角道和一列石級,果然是通往地窖的出入口。南道中空蕩蕩的,那女人大約已送菜到下面去了。 海雲試推那扇木門,不料門已下閂,而且所用的木質也十分堅固。 他本想悄悄地來悄悄地去,儘量避免留下痕跡,省得打草驚蛇,使黃衣劍手生出警惕,但目睹對方防範如此嚴密,只得臨時改變主意了。 於是舉手在木門上輕輕扣了一下。 不一會,只見一個胖都都的中年女人從石級上走上來,靠近門邊低聲問道:「是誰?」 海雲壓著嗓子答:「內掌櫃請開門,送肉丸來了。」 胖女人移開門閂,剛伸出手來接取,冷不防被海雲一把扣住手腕,同時飛進一掌,拍在她腦後啞穴上。 先制啞穴,當然是防她出聲呼叫,扣住手腕,則是預防她那笨重的身體跌倒時會發出聲響。 海雲一擊得手,側身擠進了木門,一面落下門閂,一面將胖女人輕輕放在地上,好一會沒聞動靜,才定了心。 貼著兩道石壁向前移動七八步,已能望見地窖中的大略情形,敢情這是一座藏酒的酒窖,一排排的酒罈,像圍牆似的環繞著整個地窖。酒罈圍繞中,有片六尺寬的空地,擺著一張食桌,姚統領和包副統領,正跟一個錦衣人在低聲密談 只聽姚統領道:「……照你這麼說,那自稱姓陳的少年,分明就是神刀海一帆的兒子海雲,咱們在火王莊跟他照過面,也看見他胸前懸著一柄雙鎬劍。不過,他怎會反趕到咱們前頭,而且包租下船幫全部空船,難道他已經知道咱們的計畫了?」 姓包的副統領道:「或許這只是巧合,他們徵集空船,可能是別有用途。 姚統領道:「無論如何,咱們必須弄到船隻,這是片刻不能耽誤的,聶總護法臨行一再叮囑,限咱們半月之內趕到,用霹雷珠毀去大覺禪院,絕不能讓那和尚重出江湖。老秦,你有什麼辦法弄到船隻嗎?」 錦衣人沉吟了一下,道:「辦法倒有,但不能太急,總得二三日才行。」 姚統領道:「甚麼辦法,你且說說看。」 姓秦的錦衣人道:「目下船幫已經收了租船訂金,沿湖五十裡內是無法弄到空船了。但他們對載貨過境的貨船,卻沒有限制,如今之計,只有在過境貨船上想辦法了。」 姚統領道:「能想到辦法嗎?須知咱們帶著一大箱霹靂珠,絕對不能跟人同船的。」 「這個我理會得。」姓秦的錦衣人緩緩說道:「我奉命監視微山湖動靜,平時跟船幫倒有些交情。據我所知,有兩艘載鹽的鹽船,一二日內就要由南陽路過,船主跟我私交很好,咱們可以跟他們行量,把鹽暫時卸在南陽,先送你們去微山湖。」 姚統領道:「如果在這兒卸貨,豈能瞞得過船幫?」 姓秦的錦衣人道:「那就索性將鹽貨全買下來,待起旋之後,再傾入湖中就成了。」 姚統領道:「晤,這倒不失為可行的辦法,但要注意一點,事須秘密,不能洩漏半點風聲。」 錦衣人道:「姚兄放心,船隻的事我自會料理,這一二日內,兄弟們住在店裡還望二位多加管束,別露出行藏才好。」 姓包的副統領道:「依我說,何必還等甚麼載鹽的貨船,乾脆用武力強奪兩艘空船,豈不省事?」 姚統領道:「不行。聶總護法特別吩咐過,那和尚不是易與之輩,只能暗中下手,不能打草驚蛇。如果強奪船隻,只怕咱們沒到,和尚早就得到了消息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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