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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八


  樓角有人長長歎了一口氣。道:「擅越不須如此多利,一飯之惠,何足言謝?」

  海雲循聲凝目望去,只見樓角似有一道門戶,又好象是一隻紗門櫥櫃,裡面仿佛坐著一個人,無奈卻看不十分清晰。

  悟非和尚低聲道:「你先吃飯吧!家師就在那兒,吃飽了再謝也還不遲。」

  俗果也接著道:「是呀,你已餓壞了,不快些吃飯,卻只顧東張西望的幹啥?」

  海雲委實太餓了,點點頭道:「如此晚輩恭敬不如從命,放肆失禮,師父們休要見怪。」抱拳作了一個揖,捧起飯碗,一陣呼嘈嘈已經一碗下了肚。

  悟非和尚微微一笑,急忙又替他添了一碗。

  海雲道:「不敢勞動大師父,還是晚輩自己動手吧……」連湯帶菜,囫圇而下。

  樓角那僧人一直目不轉瞬注視著海雲,兩道精芒閃射的目光中,包含著無限憐惜,無限關切,無限感慨……

  俗話說得好:人是鐵,飯是鋼。三天不吃飯,即使鐵人也會餓化。

  海雲一口氣吃下四大碗飯,肚子一飽,精神頓振,不但體力恢復了,好象那盞油燈也比先前明亮了許多。

  這時,他才看清楚樓然果角有一道門戶,裡面是間佛龕般的小屋,門前垂著薄紗簾子,小屋內盤膝跌坐著一名黃衣僧人。

  屋內光線陰暗,那僧人的面目仍然看不真切,但可以確定的,那僧人年紀最多只有四十出頭,五十不到。

  海雲料不到這位「得道高僧」竟會這般年輕。看起來甚至還比「嶺南二凶」年輕了十歲,莫非這位高僧真的已修煉到「返老還童」的境界了麼?

  他在偷偷打量著小屋內的僧人,那僧人也在凝神注視著他,悟非和俗果低頭收拾桌上碗盞,四個人都沒有開口,竹樓中忽然沉寂下來。

  過了許久,那僧人才緩緩說道:「悟非、悟果,你們下去。」

  悟非躬身答應,悟果卻向海雲連使眼色,似在提醒他毋忘叮囑的事。

  兩人收好盤碗退出竹樓,海雲起身施禮,道:「多謝大師賜食。」

  那僧人徐徐說道:「檀越請坐下,咱們現在可以清靜地談談了。」

  海雲本想行近紗簾,仔細看看他的面貌,聽了這話,只得仍在桌邊坐下。

  那僧人目光由紗簾中透射出來,逼注在海雲臉上,問道:「據兩個小徒回報,擅越的尊翁,便是當年名滿江湖的神刀海大俠?」

  海雲大身道:「是的。」

  黃衣僧人又道:「那麼,檀越的名字,如何稱呼?」

  「晚輩名叫海雲。」

  「敢問令堂等諱是」

  「先慈娘家姓韓,出身關外韓家堡。」

  「哦」

  黃衣僧人好像很意外,詫問道:「檀越的令堂,已經過世了麼?」

  海雲道:「慈娘謝世已經三年,大師莫非認識晚輩的父母?」

  黃農增人道:「不錯,貧僧與令尊令堂原是舊識,十年前,還曾與值越見過面,只是那時植越年紀尚幼,恐已不復記得了。」

  海雲吃驚道:「真的麼,請問大師的法號是」

  黃衣僧人道:「貧增法名大覺,此地就名叫大覺禪院」。

  海雲默念著:「大覺」兩個字,反覆沉思了許久,搖搖頭道:「晚輩實在太愚,怎麼總記不起這個法號?」

  大覺禪師輕歎道:「十年滄海桑田,今夜若非小徒回報,貧僧也不敢與增越相認。」

  語聲微頓,又道:「不過,話又說回來,能見到年輕一輩的長大成人,也是件值得安慰的事,增越英姿勃發,頗有父風,神刀獲傳,故人有後,貧僧更為老友慶倖。」

  海雲忙道:「不敢當大師謬譽。」

  大覺禪師感慨道:「人生苦短,能有幾個十年,今夜得與擅越相遇,實令貧僧故舊之思,但不知今生今世,還能再與令尊把晤否?」

  海雲忽然心中一動,問道:「大師既與家父交誼深厚,想必也認識『神州四傑』中其餘三位了?」

  大覺禪師道:「不錯!」

  海雲道:「這些年,大師可曾與他們交往?」

  大覺禪師搖搖頭道:「並無往來。」

  海雲道:「為什麼呢?」

  大覺禪師道:「自從海大俠遠走海外,『神州四傑』早已星散貧僧也有多年未曾聽到他們的消息了。」

  海雲道:「龍二叔棄武從商,在徐州城中設有分號,而且經常到微山潮來,大師沒有見過他麼?」

  大覺禪師道:「貧僧極少外出,他也不知道貧僧隱居此地,致彼此雖近在咫尺,卻從未晤面。」

  海雲道:「晚輩龍二叔就在湖中受傷被人擄去,晚輩泅水追趕才誤到此島…」

  大覺禪師道:「這件事,貧僧已得悟非回報,擅越盡可放心龍二俠決不會有什麼危險的。」

  海雲微征道:「大師怎知他不會有危險?」

  大覺禪師道:「不瞞檀越說,那帶走龍二俠的紫衣人,和貧僧頗為熟論,而且,他和龍二俠也是朋友。」

  海雲驚喜道:「他是誰?」

  大覺禪師道:「你現在不必問他是誰,反正他帶走龍二俠絕無惡意就是了,此事貧僧可以負來保證,不出一個月,龍二俠必定會無恙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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