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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六


  盛彥生道:「只知道那人自稱『殘局棋王』,也在湖中居住,卻不知道他叫什麼名字。」

  「殘局棋王?」龍元慶皺眉道:「這名號古怪得很,你見過他沒有?」

  盛彥生搖頭道:「從未見過。」

  龍元慶道:「那麼,他是如何邀令師去下棋的呢?」

  盛彥生道:「他每次邀約家師,自己從不露面,總是由一名書重駕舟送來一封信,家師看了信.總要指著那書童大罵一頓,然後怒衝衝趕去,回來以後,一定會追悔好幾天,但下次接到書信,仍舊還是去了。」

  海雲聽得大感詫異,忍不住問道:「那信裡都是寫些什麼?」

  盛彥生指指牆角,道:「今天的來信被家師揉綴謅了擲在牆下大約還在那兒。你們可以自己找來看看。」

  海雲起身尋覓.果然在牆角下找到一封揉謅了的信,忙與龍元慶展開細看,只見信內寫道———「抨語有雲:殘局會高士,全盤訪知音,閣下雖非余之知音,卻能敗而不妥,輸而不賴,奕藝縱屬平凡,棋品尚稱可取,是城下駟中之上駟也,近獲妙諦,偶悟一譜,閣下倘果以高士自詡,當潔凳拭抨而待。賭注如前,有興乎來,殘局棋王頓首。」

  兩人看完這封措辭傲慢的信,面面相覷,竟呆住了。

  盛彥生笑問道:「信裡措辭很傲慢無禮,是嗎?」

  海雲道:「豈止無禮,簡直狂妄之極,看來那位『殘局棋王』可能是令師的多年好友,彼此玩笑慣了,才這樣戲誰無忌……」

  盛彥生搖頭道:「錯了,他若是家師的好友,我怎會連他的真名實姓都不知道?何況他與家師交往奕棋,只是最近一年的事,從前我連他這『殘局棋王』的外號也沒有聽到過。」

  海雲望望龍元慶,交換了一瞥驚疑的目光,又回頭問道:「盛大哥,你說令師每接來信,都會氣憤怒駡,事後又無限追悔……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感彥生道:「說來可笑,家師每次接到那位『殘局棋王』的挑戰信,總是怒不可遏地指著送信的書量罵道:「他不過是個跑江湖擺棋攤子混飯吃的東西,算什麼狗屁棋王,你回去告訴他,我老人家壓箱底的功夫多得很,叫他把脖子洗乾淨,等著老於去宰他吧!」

  龍元慶駭然道:「宰他?」

  海雲微笑解釋道:「冷老前輩是說在棋坪上」宰』他,並不是真的動手殺人。」

  龍元慶吐了一口氣,笑道:「原來如此。」

  盛彥生接著又道:「但家師每次應約回來,卻總是懊悔好幾天,整日垂頭喪氣,哺哺自語道『又上了那匹夫的當了,下次他就算是用八人大轎來請,說什麼也不再去了。那匹夫分明是做好的圈套,絕對不能再上他的當。』但到了下次,仍然忍不住又去上當了。」

  龍元慶歎道:「這也難怪,今師為人心高氣傲,最受不得激,明知上當也會去的。只不知這一去,要什麼時候才能回來?」

  盛彥生道:「多則五日,最少也得三天。」

  龍元慶失望地道:「這麼說,咱們就無法等他了。」

  盛彥生道:「龍大俠要見家師.有什麼事嗎?」

  龍元慶略一沉吟道:「實不相瞞,咱們專程而來是想向今師打聽一位風塵異人的居處,這件事和海雲賢侄有極大關係。」

  盛彥生訝道:「是嗎?海兄弟要打聽那一位風塵異人?」他這句話是詢問海雲的,然而,海雲卻正望著那封「挑戰書」出神,怔怔地忘了回答。

  龍元慶便將鐵門莊血戰挫敗,無法破解「追風快斬」劍法,意欲尋訪「劍絕詩狂」學劍的緣故,大略說了一遍。

  盛彥生聽了,似乎有些不信,凝容道:「劍術一道,家師亦曾涉獵,天下劍派雖多,論持重穩練,首推峨嵋降魔劍;若論奇正變化,應是武當「亂拔劍法」。此外,少林羅漢劍陣長於合擊;羅浮派的「流雲十三式」以快迅著稱;除了這四大劍派,還有什麼出類拔萃的劍法呢?」

  龍元慶搖搖頭道:「在下雖未習過劍術,但武學一道,殊途而同歸,在下闖蕩半生,會過的劍術名家不下百位,就從未見過如此快捷詭異的劍招,四大劍派與它相比,簡直成了江湖買藝的花招虛式,不堪一擊。」

  盛彥生默然良久,輕籲道:「可惜晚輩自力已失,已無緣見識那「追風快斬』快到什麼程度了。」

  龍元慶道:在下決非過甚其辭,那的確是快似閃電,捷逾驚鴻,稱它『追風快斬』,猶嫌不足。」

  盛彥生皺眉道:「但『劍絕詩狂』並無一定的住所,其人浪跡風塵,萍蹤難測,就連家師也不知道他究竟在什麼地方?何況,即使能找到他,他也未必將獨門劍法傳授與人。依晚輩看,此事希望實在太渺茫了。」

  龍元慶點點頭道:「這原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事,既然無處可.只好作罷了。」

  於是,站起身子道:「雲侄,咱們也該告辭了。」

  誰知連叫了兩聲,海雲只顧捧著那封信發楞,好象根本沒有聽見。

  龍元慶伸過頭去,卻看不出信上有何奇異之處,舉手在海雲肩頭拍了一下,大聲道:「雲侄,你在想什麼?」

  海雲一驚,霍地抬起頭來,迷惆的道:「二叔是叫我嗎?」

  龍元慶笑道:「瞧你這孩子,竟這般神思不屬起來,信裡究竟有什麼古怪?把你人都看呆了?」

  海雲道:「沒有什麼。」

  「既沒有什麼,咱們該告辭啦!」

  海雲望望盛彥生,遲疑地道:「不等冷老前輩回來就走嗎?」

  龍元慶搖搖頭道:「他坐上棋桌,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想到回來,何況,那『劍絕詩狂』居無定所,他們師徒也不知道何處可覓,咱們只得暫且回去,再想別的辦法了。」

  海雲怔了怔,悻悻站起身,卻把那封信順手塞進袖內。

  盛彥生依依不捨地送到屋外,拉著海雲的手道:「愚兄目傷未愈,無法招待你,等家師回來定會為你轉達來意,如有尋找『劍絕詩狂』的方法,愚兄就去鐵門在相訪,即使我不能去,也會求家師去一趟。」

  海雲愧疚地道:「快別說這種話,咱們雖是萍水相逢,卻是一見投緣,也算共過患難的朋友,『士為知己者死』,這點小傷,算得了什麼。」

  接著又輕輕歎了一口氣,道:「回去替我問候蘋姑娘,伯父面前也代我叩安,只要傷勢略好,我會儘快去鐵門莊看望你們。」

  海雲含淚道:「小弟也會常來拜訪大哥。大哥留步吧……」揮淚轉身而行。

  盛彥生仰著臉,屹立在「飛來居」大石邊緣,似乎在傾聽二人離去的步履聲,那一雙失去光芒的眸子中,滿滿含著兩眶熱淚。

  步履聲漸漸遠去,盛彥生突然想起一件事,叫道:「海兄弟慢走一步!」

  海雲停住腳步,只見盛彥生展步如飛疾追上來,不禁詫道:「大哥有什麼事?」

  盛彥生興奮地道:「有件重要的事忘了問你了,那次在玉田城客棧中,記得曾有姊弟兩人跟你在一起,是嗎?」

  海雲道:「不錯。那時大哥已受傷了。」

  盛彥生道:「我沒看見他們的面目,但仿佛聽見你曾替蘋姑娘引介,說他們姓紀,姊姊名鳳姑,弟弟叫做小龍,可對?」

  海雲道:「對!大哥忽然提起他們,莫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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