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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七


  范笠陽立即接口道:「在下過去看看。」話才出口,肩頭一塌,便想騰身掠出。

  潘倫一擺手將他擋住,緩緩道:「你我何等身份,豈能這般浮躁激動?」

  范笠陽低聲道:「可是,老爺子……」

  潘倫截口道:「咱們正道中人,行事必須光明磊落,不可啟人猜忌。玄靈道長請代老朽出面說幾句話。」

  玄靈子稽首道:「老施主請吩咐。」

  潘倫仰面吸了一口氣.說道:「煩你告訴他問,我潘某人年近九旬活著的日子也不多了,既不想貪求什麼寶藏財富,也大可毋須再招惹恩怨是非。如今放著清福不享,風塵僕僕趕到此地來,只是為了不願再任他們被奸邪之輩迫害,不願再讓他們四處流浪,惹起慘酷的血腥殺戮,除此這外,絕無絲毫惡意,叫他們只管放心大膽的出來.彼此坦誠相見,縱有天大的困難,潘某人願意替他們一力承當。」

  這番話雖是對玄靈子說的,但語音甚高,小屋中也一樣可以聽得很清楚。

  然而,小屋中一片沉寂,仍無反應。

  玄靈子又將這番話大致覆述了一遍,屋中還是寂然如故,不禁變色道:「老爺子,事有蹊蹺.是應該過看看了。」

  潘倫凝神片刻.忽然舉手間後一招.二十余名勁裝大漢紛紛。

  鬧林內現身出來。

  其中一名手提高銀練子治的漢子,快步趨至二人身邊,低聲問在:「老爺子,有何指教?」

  潘倫道:「你們確實看清楚是男女兩人,進入這棟泥屋後,就沒有再出來過?」

  那漢了答道:「決不會錯的,屬下和范二俠由玉田縣城一直追躡他們到此,親眼看見他們棄馬躲進屋內,如今兩馬還在林子裡。

  潘倫又問道:「他們也發覺有人跟蹤了麼?」

  那漢子垂首道:「老爺子明鑒,咱們共有二十余騎同行,事實上很難隱蔽……」

  潘倫冷哼一聲道:「你這蠢材打草驚蛇,難怪要誤事,這樣大批人馬前呼後喝,別說兩個人,便是兩頭牛也會被嚇跑。」

  那漢子訥訥道:「可是……屬下一步也沒敢放鬆,緊緊將他們堵在這棟泥屋內,直到現在還沒有跑掉。」

  潘倫低喝道:「你以為別人也和你一樣蠢,還在屋裡等著你?你自己滾過去看看清楚!」

  那漢子受了責駡,口裡不敢反駁,心中卻不甘眼,躬身答應一聲,倒提練子槍,大步向泥屋走去。

  筆直走到泥屋門前,略一側耳凝聽,屋內寂無聲息,那漢子將練子槍交到右手,深吸了一口氣,左臂疾探,陡然拉開了木門。

  一縷光亮透門而出,火光下,只見門內赫然挺立著一條人影,木門剛剛啟開,那人影雙袖微動,「嗤嗤」連響,兩道勁風向那漢子迎面射了過來。

  那漢子幸虧早有提防,急忙鬆手後仰,一式「鐵板橋」,全身平貼地南,緊接著又是一式「倒趕千尺浪」,向後飛掠了七八尺。

  兩支疾勁的蕭夭擦著那漢子胸衣射至,「蓬」地二聲,木門複閉。

  那漢子嚇出一身冷汗,踉蹌退至六丈久,兀自然林地直抽涼氣。

  小屋內居然還有人,這一點倒是大出潘倫等意料之外。

  玄靈子立即揚聲叫道:「秦朋友請忽誤會,我等來意已經一再言明一彼此是反非敵、朋友為何不肯見信呢?」

  叫了兩遍,屋中除了閃動的燈光,連個喘氣的聲音也沒有。

  玄靈子又道:「貧道也深知秦朋友天涯避仇,遭受過太多的屈辱和驚駭,難免積疑成懼,不肯輕易相信他人,但也該回答貧道一句話,交談數語,又有何妨?」

  連喊數遍,依舊不聞回應。

  范笠陽突然心中一動,頓足道:「不好,咱們中計了。」身形一閃,沖向小屋木門。

  這一次,潘倫沒有再擋他,非但沒有再擋,自己也和玄靈子一齊邁步,奔向小屋。

  後面甘余名大漢也緊隨著一擁而上。

  范笠陽當先拉開木門,眾人一看,俱都哭笑不得。敢情那門內人影,只是一具披著衣服的草人,兩側各有一把木條接成的彈弓,發射彈弓的樞紐,則用布條連接在門框邊上,而小屋內除了一支火炬,連半個人影也沒有。

  草人既簡又陋,彈弓也粗劣不堪……這些小孩子玩的東西,竟將許多武林高人捉弄了半夜時光。

  尤其那使練子槍的漢子,想到适才跡近「懶驢打滾」的狼狽景況,真恨不得尋個地洞鑽下去。

  潘倫搖頭苦笑道:「想不到咱們若大年紀,竟被兩個後生小輩所愚,二十多個人,竟看不住區區兩個人。」

  玄靈子道:「人言禍水雙侶機智百出,看來果非虛謬。但貧道卻始終想不通,憑我等三人的修為耳功,怎會不知他們是什麼時候離開這棟小屋的?」

  范笠陽道:「反正人已經走了,何必再去研究這些細節,依在下愚見,他們縱能脫身.也不會走遠,只要快些分頭追截,應該還來得及。」

  潘倫頷首道:「這倒是實話.尤其往西的大路。必須儘快堵截.千萬不能被他們潛入燕京,落在海一帆手中,你我這份臉面丟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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