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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九


  不用多猜,那乾癟老兒,必是武林中人聞名喪膽的魔頭——「乾屍魔君」褚良驥。

  但那挾在脅下的女郎又是誰呢?秦玉等人一見,全都不由自主倒吸了一口涼氣,敢情那女郎嬌小婀娜,秀髮披垂,面覆黑紗,不是林惠珠還有誰?

  秦玉險些失聲驚呼,急忙扭頭,這一看,更把他活活愣在當場,張口結舌,說不出來,原來林惠珠仍然好端端立在自己身側,並沒有被「乾屍魔君」挾在脅下。

  這不是天大的怪事嗎?大殿上凡與林惠珠相識的全都驚出了一身冷汗,連金臂頭陀也忘了置身何處,瞪著一對眼睛,滿臉驚詫之色。

  「乾屍魔君」褚良驥立在大殿正中,用兩隻冷峻森森的眸子,向在場眾人環伺一周,眾人攝於那目光中寒氣陰森,全都不由自主,向後退了一步。

  褚良驥喉嚨裡「嘿嘿」乾笑兩聲,將脅下那蒙面女郎向地上一放,那女朗半聲未出,萎靡倒地,顯然已被他制住了穴道,無法動彈。

  他直起身來,緩緩將雙手拍了拍,陰惻惻一笑,道:「在場諸位,全是當今武林中一時俊彥,褚某有會過的,有沒會過的,且不管新知故交,是友是仇,請恕褚某人來得唐突之罪。」

  大殿上各人僅是名高望重之人,經他這麼一說,竟然無人敢出聲答話,柏元慶扶著受傷昏迷的顧氏,大聲而激動地說道:「良驥,良驥,你……你還認識我這沒出息的師兄麼……?」

  褚良驥連正眼也沒有看他一眼,僅從鼻孔裡「哼」了一聲,低喝道:「玉兒……」

  秦玉一跳,慌忙用手一帶林惠珠,雙雙上前一步,拱手躬身答道:「是,弟子在這裡侍候你老人家。」

  褚良驥冷冷問道:「本門令旗已經到手沒有?」

  秦玉忙從懷中取出那一面小小的「攝魂令旗」來,高擎過頂,虔誠地答道:「弟子們幸不辱命,已經將本門令旗奪回……」

  柏元慶先前全神戒備金臂頭陀挾書突圍,沒注意秦玉什麼時候已將「攝魂令旗」取去,如今一見,登時臉色大變,虎吼一聲:「小輩膽敢偷竊令旗!還不撤手!」人如瘋虎似撲了來,探手便來搶奪令旗。

  「乾屍魔君」出手如電,枯臂伸縮,早將令旗從秦玉手中取到揣進懷中,飄移尺許,讓過柏元慶一撲之勢,臉色一沉,叱道:「無恥的東西,祖師爺聖物被你們羞辱了數十年,今天你還有臉來爭奪?褚某看在同門一場,未便下手除你,你不要不知進退。」

  柏元慶顯見也被他激得暴怒,眼中血絲隱隱,喘息數聲,怨毒地說:「褚良驥,你不要盛氣淩人,太過於跋扈了,柏元慶好歹入門在你之前,再說咱們不過私情越範,未得天下人諒解,卻也並沒有違棄祖師爺遺訓之處,你不認我這個師兄也還罷了,這攝魂令旗乃祖師爺親手所賜,見旗如見祖師,你縱有天膽,也不應該令門下暗中竊取。」

  褚良驥冷笑連聲,道:「我要辦的事尚多,沒有功夫跟你閒扯,令旗已收回,你們已不是呂梁門下,再要不識好歹,別怪褚某出手無情了。」

  柏元慶勃然大怒,也忘了自己身負重傷,頭一低,霍的槍進兩步,運集平生之力,「呼」一掌當胸推出,掌力已發,方才喝道:「匹夫,今天我跟你拼了!」

  「乾屍魔君」嘿嘿冷笑,腳下疾轉,輕描淡寫巳將這一掌卸去,柏元慶盡力猛撲,一時收勢不住,整個人向前沖出兩三步,後側門戶大敞。

  褚良驥不愧「心狠手辣」四字,明明柏元慶既已負傷,此時急忿出手,並未傷到他分毫,然而,就在柏元慶失勢前傾,暴露出後側方門戶,褚良驥不由惡念頓起,左手立出如刀,封住柏元慶回救之路,右手陡地箕張如鉤,貫勁吐臂,竟然施展「白骨爪」功夫,「撲」地插進柏元慶肋下,柏元慶慘叫一聲,登時死在地上。

  眾人見這魔頭一個照面就將柏元慶活生生抓死地上,全都毛髮悚然,噤若寒蟬,誰也不敢移動半步。

  空空大師和六指禪師急忙雙手合十,低聲喃喃念道:「阿彌陀佛,罪孽,罪孽!」

  褚良驥格格獰笑不止,提起柏元慶的屍體,三把兩下,剝下他身上所著「鱷皮馬褂」,遞給秦玉,道:「好好一件至寶,落在這廝手中,未免可惜。」

  秦玉才接過「鱷皮馬褂」,褚良驥突然用手一指那昏死在地上的顧氏,沉聲道:「去把那老婆子斃了!」

  秦玉聽得一震,訥訥應道:「師父,她……她已經手折眼睛,成了廢人,你老人家就饒了她吧!」

  他這種回答,似乎大出褚良驥始料所及,猛的扭頭注視著秦玉,目中凶光閃耀,冷冷道:「你在說什麼?」

  秦玉啞口無法回答,林惠珠急忙搶著說:「秦師兄因那老婆子曾出示過攝魂令旗,顯系本門長輩,不便出手,想請褚老前輩手下留情,饒她一死。」

  褚良驥冷笑說:「你倒是他的知心人兒?那麼,你未入我門下,和她了無牽連,就由你過去替他動手吧!」

  林惠珠嚇得倒退一步,掩口訝道:「這個……」

  褚良驥嘿嘿笑道:「你還想入我呂梁門下,連一個瞎眼婆子尚且不敢下手,怎配做得我門下弟子?」

  這時候,一旁的金臂頭陀突然心中一動,忖道:「眼看這姓褚的辣手之至,何不藉機和他拉攏拉攏,別讓他擺佈了眾人,又對我的『達摩真經』動手。」當下敞聲一笑,搶著接口道:「區區小事,何勞褚兄費心,洒家不才,願代褚兄去斃了那瞎婆子,如何?」

  說著也不待褚良驥回答,肩頭一晃,欺到顧氏身邊,俯身看時,敢情不需他再動手,那顧氏既中「黑煞陰風掌」力,又被他劍斷雙腕,竟自早已斷氣,死在地上。

  金臂頭陀回頭乾笑兩聲,道:「嘿嘿,不勞褚兄費神,這老乞婆早已斷氣了,嘿嘿!」

  縮在一旁,久未一動的「赤發太歲」裴仲謀一聽顧氏已死,嚇得三魂出竅,忖道:一個個全都死了,再下去豈不就輪到我啦?他悶聲不吭,倒提了李公拐,猛一墊步,縱身而起,掠過大殿,向外便撞。

  說起來也是裴仲謀活該喪命,他如一直留在殿上不動,或許這許多人中,誰也不會去留意著他,說不定就被他混水摸魚,逃得性命。偏偏他自己把自已當了人物,竟在這殺人聲中抽身想走,金臂頭陀正距殿門不遠,裴仲謀掠身出殿,恰從他身側通過,他此時為了顧氏已死,方在訕訕,陡然瞥見裴仲謀掠到,心中大喜,雙袖猛可裡迎擊交揮,舞起一片勁風,阻止裴仲謀去路,待裴仲謀振拐格拒,身子被迫略緩,卻突然滑步欺身,搶入側門,揮手一掌,拍在裴仲謀後腦上,只聽「撲」

  地一聲響,裴仲謀哼也沒有哼出半句,不但腦漿四濺,整個身子且被震飛撞出殿外,倒驚得殿門口圍著的仙霞宮弟子失聲呼叫,紛紛退避不迭。

  金臂頭陀整整衣衫,笑道:「褚兄,瞎婆子雖未能手刃稱快,能耗了這個二等貨,也算略平氣憤,褚兄如無他事,洒家這裡就先行一步告退。」

  說著,抱拳為禮,就想轉身。

  「乾屍魔君」褚良驥一直含著淺笑,看著他擊斃裴仲謀一切經過,既未贊同,也未阻止,及見他見禮欲退,這才笑嘻嘻說道:「大師父要去盡請自便,但得請你將懷中那東西留下來,不要行得匆忙,大意遺忘了。」

  金臂頭陀陪吃一驚,但仍強自鎮定,哈哈笑道:「褚兄真會說笑話,洒家費了九牛二虎之力,連仙霞宮摩雲上人全部開罪,好容易討得這件失物,自能仔細,決計忘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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