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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三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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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叫喊至此,秦玉仍然閉目未醒,但她自己動觸動心事哀哀哭個不絕,那哭聲摻雜著蜜愛和辛酸,也包含著佔有和慰藉,她自覺沒有枉愛秦玉一場,到這時候,竟有幸和他同擁死,相思得酬,已經了無遺憾。 歐陽旬蕩飛了長劍,扭頭見林惠珠伏在秦玉身上,哭得淚如泉湧,哀哀欲絕,鐵石人兒也為之鼻酸,他自然不知道林惠珠愧於面貌醜陋,令生今世,就只有秦玉這麼一個知心人兒在他心中,只覺得這女子真情可感,狀又淒涼,狼牙棒才舉了一半,又緩緩放下手來,說道:「如今你二人均在咱掌握之中,生殺手奪,全在我手,難道你這麼一哭,便能哭軟了咱們的心,求得活路不成?」 他說這話,有一種男人自尊自傲的心意在內,因為他對於秦玉和林惠珠本無仇怨,主要的因為忌恨秦玉武功太高,又因劫奪「達摩奇經」不成,陰謀暴露,勢非殺他以絕後患,而林惠珠卻並不在意中,只要肯向自己哀聲求饒,自可酌情饒她一命,但林惠珠自從長劍脫手擲出,明知已難逃一死,早存心要和秦玉作一對同命鴛鴦,了卻心願,是以飲泣緊摟著秦玉,對歐陽旬這些話,充耳未聞。 歐陽旬見地香肩聳動,哭得十分傷心,心中就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滋味,冷笑一聲,又說道:「他如今身受重傷,死在眼前,你為他以身相殉,毀棄大好青春生命,咱們真有些替你不值得。」 在他想,以為似這樣明顯的點明她,林惠珠必然猛地從癡迷中醒悟過來,轉而哀求自己棒下超生,捨棄了秦玉,相從自己,沒想到他這裡話才說完,林惠珠「霍」地扭過頭來,厲聲叱道:「人面獸心的臭賊,咱們既然中了你的陰謀詭計,要殺要剮,快請動手,再要嚕蘇,別怪姑娘要罵你了。」 歐陽旬聽了勃然大怒,獰笑說:「你當咱們不敢殺你是不是?只不過大爺要你在臨死之前,還得多少受點活罪。」 他此時獸念已熾,一面說著,一面掉轉棒頭,迅速地點在林惠珠左「肩並穴」上,格格冷笑,探手一把,將她覆面黑紗扯了下來…… 黑紗一落,林惠珠半邊奇五無比的臉孔遽然呈現在眼前,歐陽旬陡然一見,嚇了一大跳,欲念立時盡消,向地上狠狠吐了一口唾沫,罵道:「他媽的,早知道這麼醜,誰耐煩費這許多口舌。」 「雙頭蠍子」鮑充更是後悔不迭,早要知道這女人如此五陋,方才也不致被她笑得神魂顛倒,腰上挨了一劍,氣得他跌足悔恨不已。 楊林說道:「大哥,早些打發了他們,咱們也要動身了,天色不早,別盡耽延。」 歐陽旬道:「說得是!別叫姓馬的跑得太遠,那時又費氣力。」 說著,狼牙棒一舉,就要將林惠珠和秦玉一起斃在當場。 陡然間,忽聽得數丈外一聲響亮的「阿彌陀佛」! 三條人影掠身而至。 歐陽旬等急忙注視,見是二僧一俗,這三人他們全都認識,正是江湖中頂頂有名的「天目二老」和泰山慶元寺老當家「六指禪師」。 「天目二老」中的空空大師和泰山慶元寺六指禪師乃當今江湖有名「聖僧」,黑白兩道人物無不對他們退讓三分,鮑克前在清風店已隱約見過「鐵笛仙翁」衛民誼的身手,「洛陽四義」連忙拱手為禮,歐陽旬道:「是什麼風把禪師和二老都吹到這荒山野嶺來?咱們長遠未見,久拜疏候,恕罪,恕罪。」 空空大師向地上的林惠珠和秦玉看了一眼,「鐵笛仙翁」 衛民誼笑道:「怎說長遠未見,這位鮑兄咱們還在冀境見過,可惜那時有裴仲謀、馬步春等同行,未能暢情一敘罷了。」 鮑充黑臉上不由一紅,腆靦答道:「在下一時受那股鼠輩所愚,倒叫仙翁笑話!」 衛民誼笑道:「好說,這叫做人生何處不相逢,想不到在這荒山之中,咱們又能不期而遇,這倒是難得得很。」 空空大師緩步向林惠珠走去,口裡笑道:「這兩個男女不知何事開罪了諸位,會在這九峰山荒峰中雙雙待死呢?」 歐陽旬不知空空大師等原是和秦玉相約趕來覓取「達摩奇經」的,只當他們果是不期而退,趕巧碰上而已,當下笑道:「原沒有為什麼?只是這女人十分歹毒,無緣無故便出手傷了咱們的人,所以才將他們擒在此處,施與懲戒,不想倒遇見了各位高人。」 空空大師見秦玉傷得甚重,心中十分不解,暗想:如憑「洛陽四義」身手,怎能傷得了他,其中必有緣故。於是笑道:「既是如此,出家人以慈悲為懷,最是見不得可憐事,這男女有什麼開罪諸位之處,老衲這裡代為謝罪,還望諸位看在出家人薄面,高抬貴手,放過他們如何?」 歐陽旬拂然不悅,說道:「大師聖諭,本當如命,但此人一身邪功甚是奇奧,一旦放手,縱虎歸山,恐怕不是武林之福,不是在下說句狂妄失禮的話,屆時大師能否制他得住,也在未定之數,常言道得好:一時心軟,禍延萬年。大師如單為女子而言,在下兄弟無不遵命,唯獨此人,為在下兄弟及天下武林計,勢非除此禍根不可,只得有違大師慈命了。」 六指禪師在旁邊也不禁心中一動,但他不便明說,僅以目向空空大師示意,頗有贊同的傾向。 空空大師淡然一笑,合十說道:「阿彌陀佛,冤仇宜解不宜結,歐陽施主但放寬心,只容老衲化得這份善緣,老衲自以生命作保,決不致再有尋仇報復之事,佛門廣闊,定有超度的方法。」 歐陽旬一時甚感為難,有心依允,實怕秦玉將來含恨尋仇,有心不肯,又礙著天目二老武林名耆,萬一動起手來,無形中多結一個仇家,左思右想,竟想不出兩全之策。「鐵筆判官」楊林在旁邊冷眼看得仔細,知道歐陽旬為難無法決斷,暗中便起了殺機。 他立身處本與秦玉相距不遠,雙筆又綽在手中,當下悶聲不吭,倏忽間欺身上步,左腿一抬,將林惠珠挑了一個翻身,林惠珠緊緊抱住秦玉,自己被踢翻轉,正好將秦玉滾伏在上面,「鐵筆判官」狠狠一挫牙,右手筆疾落而下,向秦玉背心便戳…… 衛民誼一見大吃一驚,怒喝聲:「撒手!」劈空一掌,撞向楊林右肩,這一掌打得恰是時候,但聽「噗」的一聲,「鐵筆判官」一隻右筆插進地面三四寸,貼著秦玉身子,連林惠珠身上裙帶都釘在地面上,僅差半分,秦玉便將命喪當場。 衛民誼一掌撞歪了楊林,不待他二次拔筆再下毒手,晃肩搶到,探手已將金笛抽出,人一近身,圈腕一招「畫龍點睛」,點向楊林「巨骨」穴。 這兩人一個下手,一個搶救,動作都是迅捷之極,連歐陽旬和空空大師都不過略為一怔,衛民誼鐵笛已到楊林肩頭,楊林怒火填膺,虎吼著反臂掄筆,硬箍衛民誼的鐵笛,來不及再傷秦玉,竟然雙筆交揮,和衛民誼打了個難解難分。 歐陽旬冷冷一笑,道:「好個天目二老,當真看得我們洛陽四義一個錢不值?為了一個不相干的人物,居然出手淩人?咱們洛陽四義倒不是沒見過場面的。」 說著,已將狼牙棒綽在手中,「雙頭蠍子」鮑充裹住腰間和腿上劍創,也提虎尾鞭和「銀彈子」項成雙雙搶出,六隻眼炯炯注視鬥場,只要楊林不敵,便將一齊出手。 空空大師心知不能善罷,袍袖一擺,欺到秦玉身傍,探臂把秦玉挾起,同時右手快速無比地拍活了林惠珠的穴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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