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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六


  兩個老頭兒嘻嘻哈哈鬧笑一陣,柏元慶便問宋笠匆匆而行,欲待何往?宋笠歎了一口氣,道:「別提啦,小弟是在雪山,得訊說是關聯武林至寶達摩奇經的那只九龍玉杯,已有下落,那玉杯被東矮國進貢來朝,最近又從大內流出,落在一位退隱還鄉的大員身上,待小弟急急從邊區趕來,杯子已落入一個姓左的手中,我緊跟著追索截奪,至今未能到手,現在姓左的逃向晉南,我這就是跟蹤趕去,奪取玉杯的。」

  秦仲聽了,心中一動,因感于宋笠活命之恩,就想把藏經圖的事相告,但轉念一想,不知他會不會也像顧氏婆婆一樣為了玉杯,弄得和柏元慶也翻了臉,自己差一些死在她手中,把已到喉邊的話,又暫時咽了回去,拿眼望望柏元慶。

  柏元慶似乎不覺,笑問宋笠道:「你追的姓左的對頭,可是一身算命先生打扮,並和一個化子同行的麼?」

  宋笠道:「正是,你們在前面碰見過他麼?他們去了多久了?」

  柏元慶道:「去了不多一會,你如要追他,現在緊趕一程,天晚之前定能追到他們。」

  宋笠搖頭道:「且讓他們多活一會吧,咱們聊聊要緊,急著追他幹啥?」

  接著便問:「你們又是怎麼走在一路的呢?」

  柏元慶遂將自己二十年的經過,大略說了一遍,再告訴他道:「這位小哥兒乃摩雲上人衣體傳人,為兄身受他牛鼻子師父重恩,目當有以為報,所以,正陪小哥兒北上辦一件要事。」

  宋笠聽說顧氏雙目受傷,忿忿不已,再聽說秦仲是摩雲上人弟子,又肅然起敬道:「說實話,我宋某平生不服人,當今之世,僅服兩位,一位就是我這老哥哥,一便是你那牛鼻子師父,你能拜得這樣德高望重的師父,也真算作的造化了。」

  三人又談了一會,宋笠越來越有精神,毫無分手的打算,柏元慶笑道:「老弟台,你只顧暢談,忘了去追對頭,奪取九龍玉杯了嗎?別讓他脫出手去,豈不冤枉?」

  宋笠淡淡一笑,道:「去他的吧,我見了你們,真不想什麼九龍玉杯了,與其追殺拼命,何如咱們多聊一會,更加暢快。」

  柏元慶問:「你當真捨得放棄九龍玉杯不要?這是肺腑之言?」

  宋笠笑道:「老哥哥,你還不信我麼?你要是不信,我就跟你們一起去辦事去,你們都能對九龍玉杯無動於衷,我又有什麼放不下的。」

  柏元慶道:「但是,我們這一次去辦的事,卻並非容易,能否成功,到現在還難說得很。」

  宋笠叫道:「真的?你們說出來,看我能否為你們略盡一已之力,或者和你們一道去走走。」

  柏元慶正色說道:「要想知道咱們這一去目的所在,任他是誰?也得先起重誓,我們才能告訴他。」

  宋笠坦然說道:「這有什麼難,我就起一個誓也不打緊,但不知這誓為何而起?」

  柏元慶道:「你就起誓說:如果我們告訴了你此行目的,你對咱們所尋之物,決無染指之心,全憑誼義,助我們尋覓。」

  宋笠聽了,心中盤算,好一會才笑道:「你們是要去找什麼價值連城的寶藏麼?弄得如此慎重其事,連我都不相信了?」

  柏元慶神情凝重地說:「正是,你如不能先設重誓,則恕我們無法相告,你還是追你的玉杯。我們找我們的寶藏。」

  宋笠大笑而起,道:「既是你老哥哥這樣說,姑無論兄弟能否助你,這個誓我是必起的,否則,把這謎團憋在心中,不悶出毛病來才怪哩!」

  說罷,隨即探手從地上拾起一塊頑石,握在掌中,略一使勁,捏成碎粉,攤手起誓道:「我宋某人倘得老哥哥賜告你們此行目的和探尋之物,如起染指之心,負義忘誼,就如此石,落得粉身碎骨而死。」

  柏元慶放聲大笑,站起來握著宋笠的左臂,道:「言重言重,皆因這事關係太大,由不得為兄逼你立此重誓。」

  宋笠笑道:「如今誓也立了,你們到底所尋何物,總可以開誠一告吧?」

  柏元慶叫秦仲取出「藏經秘圖」來,攤在地上,指著圖向宋笠道:「老弟台,你千里迢迢,連奪九龍玉杯,所為的,不過就是這一副藏經秘圖,實對你說,咱們此次北上,正因為已從玉杯中得到這副秘圖,要往晉東太行山尋取達摩奇經哩!」

  宋笠渾身一陣顫抖,滿臉不愉之色,說道:「老哥哥,你我相交數十年,宋某視你,宛如手足,為什麼你們竟如此見外,得著秘圖不以示我,反要兄弟立誓明志,方肯說出來,似這樣,你還拿宋某人當作朋友麼?宋某就請從此別過,再不參與你們尋經之行了。」

  柏元慶拍拍他的肩頭,正色說道:「這秘圖純系秦兄弟偷掘玉杯,才能得到,並不是做哥哥的不信任你,皆因達摩奇經對習武的人誘惑太大,你嫂子就因為九龍玉杯,和為兄翻臉成仇,數十年夫妻之情,盡付流水,而老弟台你也是千里迢迢,所為正是達摩奇經,我若不逼你起誓在前,豈能使你甘心情願,放棄千里追尋的東西,要知你我都這麼一大把年紀了,奇經雖好,也治不了你我老死一途,咱們縱然得了奇經,又有何用?這位素兄弟年少賦高,才正是練習玄功的難得之材,你我要是能在臨死之前,一力成就於他,使他將來功成之後,行道天下,揚名後世,使不傳之秘又有了傳人,宏揚武學,造福子孫,豈不比你我老朽獨佔獨吞,有意義得多嗎?做哥哥的這番苦心,老弟台,你總當曲予諒解才對啊!」

  秦仲聽了柏元慶這一番勸慰宋笠的活,真是誠惶誠恐,忐忑不安,撲通跪倒,虔誠地說:「晚輩邀天之寵,更得二位老人家鼎力,倘能尋得奇經,實不敢獨居,情願與二位老人家共用,將來但能小成,必不敢忘兩位老前輩今天舍己成全的德意。」

  宋笠黯然垂首,半晌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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