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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五


  呂丹聽了,真是又氣又懼,适才自已受了這頭陀袍袖一揮,似沒力道萬鈞,難以抗衡,有心要退走。實在又下不了這份面子,當下把心一橫,穿步上前,掄動手中雙鋒怪劍,陡地一招「浮雲掩目」,左邊劍鋒,斜指頭陀面頰,口中喝道:「我就試試你的份量能耐。」

  方大頭一見呂丹又動了手,心裡拿不准頭陀是行是不行,連忙後退了三四步,脫開圈子,準備必要時腳底板揩油,再作逃命打算。

  那料頭陀別看他身軀龐大,動作卻是十分迅速,呂丹劍鋒尚未遞到,早已腳下換步,滴溜溜一轉,輕描淡寫將這一招「浮雲掩目」讓過.大袖疾抖,探出右中食二指,鼓鼓一樣猛在呂丹那只動手手腕上一敲,不歪不料,正敲在他胸間「陽溪」穴上。

  呂丹突感手腕一麻,再也握不住雙鋒劍,「噹啷」一聲響,怪劍脫手,掉落地面。

  頭陀冷冷一笑,退了兩步,說道:「洒家看你是個殘廢人,和你一般見識,沒的叫人恥笑,我也不難為你,拾起劍來快滾吧!」

  呂丹自從成名以來,何曾遭過如此挫敗,一招未滿,兵刃便脫了手,心下大為駐然,連俯身拾劃也不敢了,顫聲問道:「你……你是誰?」

  頭陀齜牙一笑,腳一抬,將那柄雙鋒怪劍飛踢向呂丹胸前,笑道:「接住,下次出手之前,最好先打聽人家是誰?否則,死了還不知是怎麼死的.到閻王老子面前,也沒法交待。」說著,吃吃又笑了兩聲,繼續說道:「虧你還在江湖上混,洒家問你昔年有個金臂頭陀,你可有個耳聞麼?告訴你,那就是區區在下。」

  呂丹聽了不過一愣,尚在半信半疑,探手接著自己的雙修怪劍,一時間盡在思忖,只覺得這麼好熟。

  但方大頭在旁邊可高興得跳了起來,上前一把拉住頭陀的衣袖,驚異地叫道:「老前輩,你就是當年名震中原的金臂……?」說到這裡,突覺得這樣直呼其名,有些失劄,忙咽住了口,靦顏一笑,又道:「黑牛說你老人家正在練功緊要關頭,怎麼又能抽暇離山,到了這兒的?」

  金臂頭陀陡然一翻雙眼,目光刹時激射出兩道攝人心魄的精光,反手一把倒將方大頭腕肘握住,厲聲問:「你在哪裡遇見了黑牛?黑牛現在哪裡?」

  方大頭此時真是心花怒放,笑著答道:「黑牛和晚輩本是同路,适才被這獨臂的傢伙幾人一逼,他奔了東方,晚輩奔向這裡,這時候不知逃到哪兒去啦!老前輩,你老人家捉住那獨臂傢伙,他自然交出黑牛下落來!」

  呂丹大驚失色,不待金臂頭陀掉頭追問,忙不迭轉身幾個起落,早逃到十丈以外,頭也不敢回,飛馳向城中便跑。

  金臂頭陀舉手指著在背影,喝聲:「追」!展開身形,跟著直追下去。

  這一回又輪到方大頭趾高氣揚了,羅圈腿連拐直拐,也跟著來追呂丹,一邊追,口裡還罵道:「狗娘養的,別跑呀,剛才你追姓方的是怎麼追的,三十年風水輪流轉,你小子也有被方某人追得鑽狗窩的時候麼?站住,狗娘養的東西!」

  呂丹雖不畏他,卻懾于金臂頭陀的名聲,方才細細一思索,已經想起金臂頭陀當年成名的時候,自己還沒有出道呢。

  任他方大頭罵得再難聽,他連半句話也不回,沒命只往城裡飛奔。

  三個人一個跟著一個,那消片刻,又奔回「癩頭泥鰍」的土窯前,遠遠地,早望見馬步春還躺在地上,傻大個子黑牛舞動練子槍,正和金旭東打得難解難分,而「赤發太歲」裴仲謀尚跪在地上,替馬步春推拿胸前。

  呂丹奔近土窯,俯身從地上抱起馬步春,急叫:「金兄快退,這頭陀不好纏,咱們護著馬兄,速走為妙!」

  金旭東聞聲回顧頭陀業已飛步趕到,哈哈大笑說:「好呀.你們趁洒家不在,竟敢欺侮洒家的徒弟,不要走,全給留下點記號來!」

  金旭東退得稍慢,頭陀晃縣已到,劈面一巴掌,向酸秀才左臉上打來,急得他「刷」地張開描金扇,舉手封架,被頭陀連人帶扇子,打了一個筋斗,翻身爬起,和呂丹裴仲謀同往正西進去。

  黑牛見了師父,裂著嘴嘿嘿直笑,說:「老爺子,你也在山上呆不住了,趕來湊熱鬧?」

  金臂頭陀對他這傻徒弟素來疼愛,伸出一隻手掌,摸抄著他的頭頂,問道:「傻小子,我就准知你辦不了事,果不然吧!下山這麼久了,還在這兒!」

  黑牛憨笑說:「誰講的?咱已經探到杯子並不在九尾巴烏龜那裡,卻在一個姓左的瞎子那兒。」

  金臂頭陀忙問:「真的麼?聽誰說的?哪一個姓左的瞎子?」

  黑牛用手指著方大頭,道:「喏,就是這矮子告訴我的,師父,這矮子可是個好朋友,又會給咱出主意,又會帶咱去喝酒,不花銀子。」

  方大頭看這一師一徒,見了面嘻嘻哈哈,全沒一點規矩,禮也不見,安也不問,倒覺著怪好玩的,使上前向金臂頭陀行禮相見。金臂頭陀放聲大笑道:「原來你還是個熱心漢子,洒家沒曾白救你一個,你且把九龍玉杯的事,詳細對洒家說說,確實已落在誰的手中啦?」

  方大頭自然知道金臂頭陀比不得黑牛,但事情到了這個地步,亦無法隱瞞不說出實情來,只得將新樂縣裡爭奪九龍玉林以及土窯前已到身的幾批要搶玉杯的各種經過,詳詳細細說了一遍。

  金臂頭防聽了大叫道:「不好,照你這麼說來,參與爭奪的高手不少,尤其是宋老頭兒,更是成名已久的棘手人物,咱們要不遽往,玉杯定然落到他手中了,快追快追!」

  說罷,催促著黑牛和方大頭即刻動身,離了太原,一路向南扶趕下去……

  再說秦仲在無意之間,得了「九龍玉杯」,離開罕山,一路向秦嶺飛奔疾馳,巴不得一腳趕到仙霞宜,向師父摩雲上人請教玉杯和「達摩奇經」的關連所在。一口氣奔了總近百里,漸漸天色暗了下來。

  左右一看,秦仲肚裡只叫得:「苦」,原來他心急趕路,這一天內不但粒米未進,而且錯過了宿頭,置身處一片荒野,毫無半點煙火,敢情周圍並無住戶人家,既不知道這叫什麼地方?連方向也弄迷失,看看天色漸暗,肚裡又饑,心中又怕,伸手摸了摸懷裡,除了那九龍玉杯之外可說是再無長物,沒有乾糧,也沒有銀兩,話說回來,在這個地方,就算是腰纏萬貫,也是無處可以購得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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