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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四


  第十二章 漁人得利

  秦仲是無可無不可,憨憨笑道:「好呀!但是我身上一分銀子也沒啦,你說吃喝,你身上可還有銀子?」

  方大頭探手向懷裡一摸,可不是?自己也只剩下幾錢碎銀,哪夠酒飯開銷,當下笑著說:「小兄弟,你別怕,跟著我姓方的,走遍天下,還怕沒吃沒喝麼?放大膽走吧!」

  他領著秦仲,在街上三轉兩轉,選擇了個規模宏大的正興酒樓,昂然宜人。秦仲跟在他後面,兩人年紀差了一大把,身材卻不相上下,堂倌一看,立刻就把眉毛擠在一起了,敢情方大頭一身破舊,純粹是個癟三樣兒,秦仲又是個鄉下孩子打扮,土頭土腦。才進店門,兩隻眼便東看西瞄的,堂倌眼光何等勢利,沒開口早有三分不痛快,大刺刺橫身向前一攔,說道:「喂!你們是找人的還是吃東西的?幹嗎一句話沒有,就向樓上跑什麼?」

  方大頭環眼一翻,道:「咦,莫非你們這酒店不但賣酒,還賣人麼?大爺們既然敢踏進你這門檻,你怕咱們吃不起你的東西?」

  堂倌本要衝他幾句,但生意人又不能露得太過分,勉強按捺住怒火,皮笑肉不笑的咧了咧嘴,說:「不是這麼講,二位如要吃東西,就請在樓下坐坐,小店樓上今天全給客人包去了,沒有空坐兒。」

  方大頭是存心來白吃的,一聽樓上有人請客,這不正對了胃口,連忙一挺腰,一仰頭,眼睛直視天花板,神氣活現地說:「這不就得啦?虧你們還是做生意開店子的,你知道人家包了全樓,是請誰?」

  堂倌一愣,肚子裡尋思,拿眼在方大頭和秦仲身上溜了好幾遍,卻拿不定這兩人是什麼來路,半晌才訥訥地說:「這麼說,二位是東街李掌櫃的……」

  方大頭立刻順嘴接了下去:「不錯,咱們正是李掌櫃請來的好朋友,夥計,你招子得放亮點,別得罪了……」

  那知那堂倌聽了他這話,突的把臉一沉,冷笑道:「朋友,這是什麼地方,你騙吃騙喝到咱們頭上,那算你朋友瞎了眼啦,李掌櫃請客是正午,現在才什麼時辰,豈有客人到來得這樣早的,正如你的話,招子可得放亮一些,咱們正興樓也不是沒來頭的。」

  方大頭沒想到充客人沒充上,露了馬腳,靈機一轉,哈哈笑道:「對呀,我說你這傢伙狗眼看人低的,不是嗎?既然李掌櫃請客是在正午,你樓上空空,於嗎就不讓咱們上去吃東西?」

  堂倌反被他一句話,問得啞口無言,櫃上掌櫃的見堂倌和客人吵了起來,連忙過來喝退了堂倌,向方大頭打了躬,笑道:「老客您別生氣,咱們做生意的,豈有把貴客向門外擠的道理,是夥計不懂事,您老多擔待,這就請上樓吧!」說著,又一疊聲叫:「樓上,二位,看座啦!」

  方大頭冷笑兩聲,一搖三擺上了樓,樓上的夥計忙過來抹了桌子,讓方大頭和秦仲坐下,問:「二位老客,是喝酒呢?是用飯?」

  方大頭理直氣壯地要過菜牌,只揀那價錢貴的,東西好的,胡亂點了十來樣,堂棺一看,又皺了眉頭啦,但因鑒於方才樓下吵了那一架,他心裡不痛快,表面上不便顯露出來,陪了笑,輕聲問:「老客是要等朋友呢?還是就只二位?」

  方大頭道:「就只咱們兩個,你這就快去準備啦,話可說在前面,叫你們廚上弄乾淨一些,我老太爺就見不得髒東西,不乾淨咱可是要退的。」

  堂倌笑道:「那是自然,不過,老客就只兩個人,能吃得了那麼些東西嗎?」

  方大頭環眼一瞪,喝道:「嚕蘇什麼?你管咱們吃得了吃不了?反正叫一樣給你一樣的錢,還不行嗎?」

  堂倌不敢再問,只得應了下去準備,秦仲偷偷笑著輕問道:「方大叔,你叫了那許多,咱們哪來錢……?」

  方大頭壓低嗓子道:「急什麼?只管放心吃,我自有辦法!」

  正在此時,樓梯上「登登登」一陣響,又上來一個客人,這客人好大的個子,但見他生得虎背熊腰,身高丈許,滿臉絡腮鬍子,年在三旬左右,上得樓來,宛如半截黑塔,連樓板都直在顫動。

  黑大個子上了樓,揀了個靠窗的位子坐下、兩隻大眼四下裡翻,堂倌連忙趕過來招呼:「老客,你老要吃些什麼?」

  黑大個子放開嗓門,聲音震耳地說道:「給咱先來五十個饅頭。」

  堂倌忙笑道:「老客,你還要什麼菜?可要喝酒嗎?」

  黑大個子腦袋搖得撥浪鼓似的,大聲說道:「不要,全不要,咱師父怕咱喝了酒鬧事不許咱喝酒了,你快把饅頭拿來,咱吃了還要趕路哩!」

  堂倌一聽這大個子跑到酒樓來,酒菜全不要,只要五十個饅頭,這算那門子的買賣呢?但看他那副尊容,體大似牛,聲宏如鐘,又不敢惹火了他,只怕經不起他兩個指姆捏一下,反正認倒楣,今天全碰上些怪物了,只得一聲不吭,下去搬了五十個大饅頭上來。

  饅頭是現成的,所以黑大個子雖說後到,卻先吃了起來,方大頭見黑大個子傻裡傻氣,甚討人愛,便笑著招呼他道:「喂,大個子!一個人吃多沒趣,過來咱們一起吃,可好?」

  黑大個子一口一個饅頭,正吃得有勁,聽見方大頭叫他,拿眼睛橫過來瞧了一眼,裂嘴一笑,道:「不要,不要,咱師父說,壞人太多,咱們又不認識,你們吃你們的,別對咱存什麼壞心眼了。」

  方大頭聽這小子是愣人,倒也並不生氣,黑大個子雖不肯過來,仍是一搭沒一搭地找他瞎扯,道:「喂,黑大個子,你師父是誰呀?」

  黑大個兒搖搖頭說:「師父不讓咱告訴人,你不用打聽了。」

  方大頭又問:「那麼,你叫什麼名字?說說總不要緊吧?」

  黑大個子想了想,連吃了兩個饅頭,才笑道:「告訴你不要緊,我叫黑牛。」

  方大頭更好玩,又問:「喂,黑牛你姓什麼呢?這可以說說?」

  黑牛笑道:「你這人真傻,我叫黑牛,自然是姓黑了,還用得問嗎?」

  說完,哈哈笑了起來,那笑聲就像廟裡在敲大鐘,一聲聲震耳欲聾,連酒樓上的窗戶,全被震得格格作響,方大頭暗驚:這傻子是何人門下?怎的內力竟如此深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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