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高庸 > 血影人 | 上頁 下頁
四八


  豈知就當他身形尚在欲動未動之際,人影一閃,秦玉已飛身掠到,落地之處,正好迎面擋住了左賓的去路。

  左賓頓時前後受敵,立陷險境,尤其當他看清楚攔路的是秦玉,更是猛吃一驚,暗想:要糟。

  秦玉橫身攔路,笑道:「瞎子,舊賬未清,你要到哪裡去?」

  左賓略為一頓,百毒叟宋笠也已晃身追到。他遽見秦玉搶出擋住左賓,生怕玉杯被人從中奪去,身形才一沾地,腳尖上一加勁,二次騰身,直向左賓後背撲來,人在空中,掌力已發,探臂吐勁,向左賓背心「靈台穴」插到。

  左賓一咬牙,左腳錯後半步,竹杖反臂橫掃,猛擊宋笠腰側,同時躬身頓足,拔身沖天而起。

  這一來,宋笠一掌落空十雖左賓這一竹杖旨在自保,並未沾著宋笠,但宋老頭一時收招不住,那一股淩厲的掌風.穿過左賓腳下,卻撞向對面的秦玉。

  秦玉更是個不服氣的祖宗,他是看普天下的人,非友即敵,宋老兒一掌推到,他陡的矮身勁貫雙臂,兩掌平胸,大喝一聲,亦是反推而出。

  「砰」然一聲巨響,秦玉登登後退了三步,宋老頭兒單掌未出全力,直被震得踉蹌退了六七步,一條右臂,又酸又麻,心下駭然。

  但未容得他們二人多作揣測,左賓巧翻倒縱,又落身在七八尺遠,他也不管這兩個對頭誰行誰不行,一連幾個起落,逃到十丈以外。

  秦玉自從下山以來,還沒有遇見過像宋老兒這樣的對手。

  心中暗暗詫異,只顧凝神注視著宋笠,倒忘了去追左賓了。

  宋笠雖然也驚奇這少年功力的深厚,但他也同樣掛牽著九龍玉杯,眼見左賓已逃,卻不能趕,因為他實在弄不清楚這少年是敵是友,是敵吧,自己和他素不相識,而且他剛才還現身攔阻左賓;是友吧,又這樣莫明其妙和自己硬接一掌幹什麼?

  他本想去追左賓的,被秦玉一雙炯炯有神的眼光注視著,使他不能輕舉妄動,於是怒道:「喂!你是幹什麼的?要讓那瞎子跑了,我老頭子可得找你要玉杯。」

  秦玉一聽,也突然被他一言提醒,對啦,到這裡來是幹什麼的,怎麼帶東西的人跑了,卻跟這老頭兒對耗什麼?

  他「啊」的一聲驚叫,掉頭向左賓逃去的方向便追。

  宋笠暗罵這小子准是個愣人,險些誤了自己的大事,他狠狠向地上「呸」了一口,拔腳也跟在後面,直追了下來。

  左賓方自暗慶脫了險,豈知秦玉和宋笠腳程都在他之上,得意還沒夠,後面秦玉等已跟蹤追到,左賓回頭一看,登時把一團高興,付諸汪洋,伏腰低頭.急忙忙繞城而走。

  秦玉大聲叫道:「瞎子別走,趁早留下九龍玉杯來。」

  左賓低頭疾奔,不予理會。

  宋笠也叫道:「左瞎子,你是要命還是要東西,今天不把東西留下來,上天入地,老頭子是跟定你了。」

  左賓咬咬牙,仍是不吭聲一個勁兒地逃。

  三個人各距三五十丈遠,一面叫駡,一面繞城追逐,把好些居民都從睡夢裡驚醒,推開樓窗,不解地望著這個別開生面的萬米長途賽跑運動大會咧。

  兩個圈子繞下來,秦玉和左賓之間的距離逐漸縮短到三四丈,左賓一回頭,嚇了一跳,心說:再這樣追下去,倒楣的還是自己。恰好這時候達到城東,遠遠望見了那一大片竹林,不由大喜,緊跟著就越城而出。飛也似向竹林逃過來。

  秦玉在後面看見,可不正是柳媚睡覺的那一片竹林麼?他也是一喜,便大聲叫道:「媚兒呀!瞎子進來了,快些起來替我攔住!」

  左賓聽了一驚,但並未見竹林中有什麼人出來攔截,勢已至此,說不得一咬牙齒,緊奔幾步,竄入林中。

  秦玉緊跟著就到了林邊,他可把柳媚看得比什麼九龍玉杯重要多了,沒見柳媚應聲出林,卻不知她這是睡得太熟了,還是有什麼意外?又怕左賓入林後,趁她熟睡時下什麼毒手,所以,他自入林之後,就舍了左賓,逕自來尋柳媚。

  趕到柳媚入睡和系馬的地方,果然地上已不見了柳媚,非但柳媚不在,連兩匹白馬也不見了,非但白馬不見,甚至他親身替柳媚鋪放的毯子等物,也一起失了蹤跡。

  他倒抽了一口冷氣,放大了嗓子,大聲叫道:「媚兒,媚兒……」

  除了竹林沙沙的搖曳聲,再沒有其他反應,他突然覺得像從泰山的絕頂一下子掉進大海,整個思維和身體都像失去了重量,輕飄飄,下沉,下沉……一直不能到底的向下沉,四周的竹影晃動,他兩眼一花,腳下一個踉蹌,險些栽倒地上。

  柳媚會舍他而去嗎?

  不!不!絕對不會!他堅持地搖了搖頭,雖然他和她相識是那麼短暫,但心靈的信賴卻是不能以時計算的,他深深相信柳媚不會舍他而去,正如相信自己不會舍柳媚而去一樣,何況,自己臨行,她還要求一同進城呢?

  那麼,一定是當她熟睡之際,被什麼歹人所乘,劫持而去了?

  不!也不對,這地上竹葉,還是平平鋪放著,連一點掙扎的跡象也沒有,何況,即算被人劫持,總不致于連一條毯子全都記著帶走吧?

  接著,他又替自己設想了千百個可能發生的因素,又立刻被自己一個個全部推回。

  可是,柳媚卻像幽靈般從這世上消失了嗎?否則,她會到哪裡去呢?

  驀然間,一聲輕微的響聲把他從繁亂的思潮中驚醒過來,他猛地一抬頭,不遠處正站著百毒叟宋笠。

  宋笠臉上滿布怒容,冷冷說道:「好呀,你放走了人,自己卻躲在這裡,你和左瞎子這份雙簧表演得真不錯咧!」

  秦玉正一肚子怨氣無處可泄,見他沒頭沒腦來了這一套,頓時氣往上沖,大喝道:「滾!滾!再不給我快滾,怪不得我要開戒了!」

  宋笠又何曾畏懼過誰來,向言更是冷笑連聲,道:「少跟我老頭子玩這一套,今天你要不把左賓給我交出來,只怕真要拿你開開戒呢!」

  秦玉登時暴怒,一瞪眼,雙目中紅光四射,臉上也被一層隱隱的血光籠罩著,兩手緊捏,凶性又要發作了。

  黑夜中,宋笠雖看不出他面上籠罩的血光,但他雙目激射的紅光,卻使百毒叟猛然一驚,慌忙斂神蓄勢,向後自動退了兩步,沉聲喝道:「你是什麼人的門下?在清風店打傷一個小孩子,可是你幹的麼?」

  原來秦玉一怒,暗運血影神功,被宋笠一眼看了出來,血影功乃失傳武林數百年的奇異絕學之一,宋笠輩尊功深,豈有不知道的,難怪他要大大的吃驚了。

  秦玉此時已漸失理性.柳媚的突然失蹤,使他一急之下,幾近瘋狂,他滿口牙咬得格格作響,冷冷說道:「老東西,你問得著,管得了嗎?」一句話才落,陡然發動,也未見他晃肩曲膝,倏忽間又欺近到數尺之內,左臂一招,左掌一翻,化血神掌業已發出,一股焦熱略帶腥味的勁風,猛的向百毒叟宋笠橫卷過來。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