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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四


  可是,奇怪得很,本尊者竟然也停了手,跟著群雄往旁邊退去。

  郭長風提劍沖到門口,卻找不到對手,不禁愣了。

  只見木尊者目光直直,神情漠然,怔怔地站在城樓門邊,竟全無敵對之意。

  郭長風的本意,是呼叫群雄讓開通路,好由自己獨立搶攻,逼退本尊者,護送林元暉等人進入城樓中,卻萬萬沒有想到這一聲呼喝,木尊者也同樣聽從。

  他一愣之後,恍然領悟過來……

  敢情凡是被失魂毒酒迷失的人,只知道聽從簡短命令,根本不會分辨下令的是誰?

  記得在玉佛寺後山石洞,曾聽瞎姑和麻姑談論過,任何人要指揮飲過失魂毒酒的人行動,命令必須簡短有力,每句不能超過三個字……

  郭長風暗罵自己糊塗,居然把這麼重要的節骨給忘了,早若想起,兩名武土何致慘死在「羅漢飛鈸大陣」之中。

  想到這裡,忙向馬魁揮揮手,武士們簇擁著林元暉父女,快步奔入城樓內。

  果然,眾人由門口經過,木尊者只是屹立如故,視若無睹,絲毫未加阻攔。

  郭長風又沉聲喝道:「木尊者,走過來!」

  木尊者果然舉步走了過來。

  郭長風道:「站住。」

  老和尚如奉綸音,應聲停步。

  郭長風大喜,把自己那柄短劍,塞進木尊者手裡,道:「拿著,守住門,誰進來,就殺誰!」

  說完,閃身退進門內。

  木尊者還真聽話,橫劍當門而立,就像一尊門神似的,這時,就算是他親爹要進來,他也會毫不猶豫地舉劍相向。

  這情形,卻把金沙雙雄和一般黑道高手弄糊塗了。

  甘天侯道:「郭大俠,你施了什麼符咒?竟把這老賊禿制得服服帖帖,就跟孩子一樣?」

  郭長風沒工夫跟他解釋,只笑了笑,道:「現在別問,你們先把林莊主送進夾牆裡去,留下公孫姑娘,還有精彩好戲要讓她親眼目睹。」

  甘天侯道:「這城樓中的夾牆,有地道可以通城外,是否要先讓林莊主回寂寞山莊?」

  郭長風道:「不必,城樓附近可能早已被紅石堡包圍,咱們暫且守住這座城樓,等著瞧熱鬧。」

  金抄雙雄立即開始佈置,分頭派人把守前後視窗,將林元暉送入了夾牆暗門之中……

  原來這城樓下方的石牆,全是中空複壁,內設地道,可供人通行或藏匿,暗門就在城樓臨窗處。

  當初建築這地道複壁,可能是不肖守城官吏,準備留作危急時逃命用的,後來被玉佛寺獲悉,便利用牆中地道,出沒襄陽,當作秘密藏身之地。

  是以,玉佛寺每次跟郭長風約晤,大都以北門城樓為見面地點,不料卻被郭長風看出破綻,才預先命金沙雙雄攜帶幹糧食水,一天之前就埋伏在城樓裡,出其不意,攻佔了玉佛寺的退路。

  當大悲師太企圖以「羅漢飛鈸大陣」圍殲寂寞山莊的時候,郭長風不退反進,沖向城樓,大悲師太業已警覺事情不妙,萬萬想不到,木尊者又在這種節骨眼上,露出了失魂酒的缺陷,以致讓郭長風一行順利退入了城樓……

  大悲師太攔阻不及,驚怒交加,便想發動十八名少林僧人撲攻城樓。

  瞎姑卻低聲進言,道:「老菩薩,失魂聖酒已被姓郭的找出破綻,再也靠不住,何不先退出襄陽徐圖機會。」

  大悲師太道:「咱們耗盡心機,羅帶仍未到手,難道就罷了不成?」

  瞎姑勸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東西既然還在秦天祥手中,遲早總能得到,此時不走,若等那位『殘月斬』趕到,恐怕就不要脫身了。」

  最後這「殘月斬」三個字,聽得大悲師太機伶伶打個寒噤,兇焰頓消,恨恨一咬牙,道:「好吧,算他郭長風命長,咱們走!」

  袍袖一指,火炬立滅,兩名啞童急急抬起了軟椅……

  可是,這兒四支火炬剛剛熄滅,忽聽一聲長笑,城樓四周卻同時亮起數十支火把。

  火光中,秦天祥緩步而前,身後緊隨著鄧嘯天和呂堃(假扮應飛和柳寒山)。

  大悲師太霍然變色,急忙約住軟椅,同時舉手按一按覆臉面紗……

  秦天祥笑道:「大嫂不用戴那勞什子啦,剛才咱們早已看見你的面貌了。」

  大悲師太冷冷說道:「貧尼是出家人,不認識你的什麼大嫂,請你口裡放乾淨些。」

  秦天祥道:「我叫你一聲大嫂,這是尊稱你,無論好歹,你總算跟我大師兄有一段情緣,難道要我直呼你沈雪娥的名字才行嗎?」

  大悲師太道:「你是什麼人?我不認識你。」

  秦天祥呵叼大笑,道:「不認識我沒關係,只要你認識天山石府的香羅帶就成,怎麼樣?自們可以談談交易吧!」

  大悲師太哼道:「對不起,咱們素不相識,沒什麼交易可談。」

  秦天祥道:「那麼,你千方百計想得到的香羅帶,也不打算要了麼?」

  大悲師太道:「香羅帶是陳旭東的遺物,陳旭東一死,人人皆可得為已有,這並沒有什麼不對。」

  秦天祥道:「不錯,你也承認香羅帶是天山石府的東西,事情就好辦了,請問,你可知道我是天山石府的什麼人?」

  大悲師太不答,顯然她早知秦天祥的身分,只是不願說出來。

  秦天祥自己接下去道:「我本名秦煌,是天山石府堂堂嫡傳弟子,自從先師故世,大師兄關泓悲憤退隱,下落不明。三師弟林楓也相繼亡故,昔年的天山三傑,就剩下秦某一人碩果僅存了,天山石府的遺物,難道不該歸我承繼?」

  大悲師太重重哼了一聲,道:「虧你還有臉自認是天山石府弟子,貧尼倒問問你,你師父陳旭東是怎麼死的?他臨死前,為什麼要將秘方藏在香羅帶裡?為什麼不肯把羅帶傳給你,卻傳給了林楓?」

  秦天祥道:「先師故世,那是他老人家大眼已到,至於他老人家將香羅帶傳給林楓師弟,是咱們天山石府的事,與你有何關係?」

  大悲師太冷笑道:「好一個厚顏無恥的匹夫,你以為自己做的昧心事沒有人知道嗎?」

  秦天祥道:「你知道什麼,盡可抖出來,反正這兒沒有外人,能把心裡的話全抖出來,倒也不失為一大快事。」

  大悲師太道:「好,你既然不要臉,貧尼也用不著替你掩遮,當年你因為陳旭東偏愛林楓,心懷不滿,意欲偷竊陳旭東的秘方珍本,曾被當眾痛責,可有這回事?」

  秦天祥笑道:「年輕人好勝心切,總是難免的,師父責備徒弟,也是天經地義的事,有什麼值得大驚小怪。」

  大悲師太道:「可是,你受責之後,表面馴從,心裡卻起了毒念。陳旭東見你心術不正,越發不肯傳你實學,後來你知道陳旭東已尋獲『龍鬚鳳尾絲』,並且配成了『蛻肌洗髓』靈丹秘方,為了奪取靈丹妙藥,便下毒將陳旭東毒死,可惜陳旭東已有預防,事先早就將靈丹秘方和主藥分藏於兩條香羅帶中,密賜林楓攜走,你害了師父,卻落得白費心機,才氣憤憤地離開了天山。更改原名,另創了紅石堡……」

  秦天祥既不生氣,也不反駁,反而笑著道:「這些事情就算是真的,你又怎麼會知道?記得先師尚未故世之前,已經將你逐出天山了,難道不是嗎?」

  大悲師太怒哼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你自以為鴆師欺祖,做得天衣無縫,卻不料舉頭三尺有神明,這樁秘密,今夜仍然被貧尼抖露出來。」

  泰天祥曬道:「天山石府一脈,如今僅剩秦某一個人,你既不敢承認本來身分,說這話有誰會相信?即使有人相信,又能把秦某如何?」

  大悲師太道:「秦煌,你不用賣狂,別忘了林元暉就是林楓的兒子。」

  秦天祥道:「你也別忘了,他現在已是秦某的女婿,咱們總是一家人。」

  大悲師太道:「還有郭長風和田繼烈、金沙雙雄,這些人,可不是你秦煌的女婿。」

  秦天祥大笑道:「網中游魚,何足道哉。沈姨娘,咱們盡揭瘡疤,有何意義,現在我想問你一句話,你是想長生不老,永享人世榮華富貴,還是寧為玉碎,落得遺恨終生?」

  大悲師太冷聲道:「貧尼不懂你的意思。」

  秦天祥道:「兩條香羅帶,你我各得其一,俱同廢物,不如彼此合作,使靈丹秘方和龍鬚鳳尾絲配成神藥,你我共同享用。」

  大悲師太冷冷一笑,道:「你捨得交出已得的一半,跟貧尼合作?」

  秦天祥道:「只要你也願意,秦某自然捨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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