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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四


  待他去遠,柳寒山滿臉諂容忽然變成了一臉冷笑,用力向地上啐了一口,喃喃道:「呸!老子跑腿受氣,你他媽的倒想坐享其成?東西到手,叫你知道姓柳的厲害。」

  罵完了,柳寒山也走了,庵門右側矮簷下卻輕飄飄落下一個人,望著巷口長歎一聲,道:「爾虞我詐,巧取豪奪,世道人心如此可怕,無怪武林劫數重重……」

  這人面垂黑紗,一身麻衣,手中握著銀鞘鴛鴦劍,正是在七賢樓客棧和城南農莊外兩度出現過的神秘麻衣人。

  郭長風趕回寂寞山莊,將櫻兒安頓妥當,立即請田繼烈和楊百威,呂堃……眾人齊集後莊小樓,商議對策。

  大家聽說林元暉也落在大悲師太手中,都皺緊了眉頭,為了救人,除設法盜取香羅帶一途之外,別無他法。

  但要盜香羅帶,只有寄望千手如來鄧嘯天,而鄧嘯天自從假扮柳寒山在後莊露過一次面,就再也沒有人見過他的影子,甚至呂堃也說不出他究竟去了什麼地方?

  依情理推測,鄧嘯天既然打算觀察秦天祥的起居習慣,以作下手準備,應該在前莊才對。

  可是楊百威就住在前莊,卻從來未發現過他的蹤跡,呂堃也曾親赴前莊尋兄,同樣毫無發現。

  看來,鄧嘯天就像鬼魅般由寂寞山莊消失了。

  田繼烈認為時間已經不多,主張當晚改由呂堃下手,必要時,不惜使用迷藥。

  郭長風卻不贊同如此急躁,說道:「鄧兄易容之術已達化境,他一定改變了身分,混在秦天祥左右,只是咱們認不出來而已,現在可能正等侯下手機會,咱們若輕舉妄動,或許會影響他的計畫。」

  百合道:「可是,現在時機急迫,如果咱們沒有辦法跟他聯絡,誤了時晨,豈不糟糕?」

  郭長風沉吟良久,道:「這件事,恐怕仍得借重呂兄,我想,神手會同門之間,若有特急事需要聯絡,應該有別的方法吧?」

  呂堃道:「不錯,方法有兩種,如果想詢問對方是同門,就用左手握拳,右手輕扶左腕,置於左胸上,如果急需支援,則在通衢顯目之處,用白粉畫三個重疊的『丫』宇,最上面一字略為傾斜,便是暗示馳援方向。」

  郭長風道:「既然如此,就請呂兄在前莊顯目之處,多留幾個暗記,鄧兄見了,自然會來後莊跟咱們晤面。」

  呂堃道:「不必郭大俠吩咐,小弟已經在前莊留下了暗記了,但迄今將近午時,仍未見會主露面。」

  郭長風道:「噢?呂兄是什麼時候留下暗記的?」

  呂堃道:「今晨郭大俠進城之後,小弟去前莊尋覓會主未遇,便留了暗記。」

  郭長風道:「這麼說,他可能不在莊中……」

  忽然心中一動,回顧楊百威道:「現在秦天祥在不在前莊?」

  楊百威道:「不在,今天一清早就跟應飛出去了,到現在還沒有回來。」

  郭長風又問道:「柳寒山和翠蝶四姬呢?」

  楊百威道:「也不在,他們是昨天離莊的,一直未見回來。」

  郭長風道:「可曾派人跟蹤?」

  楊百威道:「有的,但跟蹤的人也沒有返莊。詳情還不得而知。」

  田繼烈道:「秦天祥有沒有告訴你,他到什麼地方去了?」

  楊百威苦笑著搖搖頭,道:「他對我似乎已不太信任,除了向我打聽莊中情形之外,一向不肯透露自己的行蹤。」

  郭長風道:「如果我的猜測不錯,鄧會主一定也跟秦天祥出莊去了,咱們再等半天,秦天祥一回來,就會有鄧會主的消息。」

  林百合道:「好吧,咱們就等到今天入夜時候,假如今夜子時前還沒有消息,下半夜就由咱們自己動手。」

  郭長風點點頭,道:「到時再說吧,現在不妨多派幾個人進去探聽一下,若有秦天祥行蹤消息,就……」

  話猶未畢,忽然前莊武士飛報導:「秦老爺子和應長老回莊來了。」

  楊百威急忙站起身來,道:「這麼巧?小弟告退了……」

  「慢!」

  郭長風一抬手,道:「見了面千萬別露聲色,負責跟蹤的武士回來,叫他趕快到後莊來一道。」

  楊百威應諾,匆匆去了。

  田繼烈注目楊百威的背影,低聲道:「郭老弟,你覺得楊百威這人可靠嗎?」

  郭長風怔道:「老爺子何出此言?」

  田繼烈道:「我總覺得他和秦天祥淵源太深,老母猶在玉佛寺掌握中,似乎不能太寄予信任,托以心腹……」

  郭長風笑笑道:「這些我知道,但當前局勢險惡,玉佛寺和紅石堡都在暗中拉攏人手佈置實力,只有咱們力量最弱,咱們既然要用他,就須以誠相待,不可再暗存猜疑。」

  林百合道:「萬一他出賣了咱們,怎麼辦?」

  郭長風搖頭道:「疑人勿用,用人勿疑,我相信楊百威絕不會出賣咱們……」

  忽聽一聲輕笑,道:「只有以誠待人,才能將心換心,郭大俠可謂深得個中三味了。」

  笑語聲來自樓梯口,接著,一個人拾級上了小樓,赫然竟是百步神拳應飛。

  眾人都大吃一驚,紛紛離座躍起,有的取兵刃,有的掏暗器……

  應飛連忙搖手道:「各位,千萬別動傢伙,都是自己人。」

  一面說,一面舉起左手,摸了摸右耳。

  郭長風驚喜道:「是鄧會主?」

  鄧嘯天欠身道:「不敢,在下現在的身分是百步神拳應飛,比神手會的會主身分神氣多了。」

  此人談吐風趣,不僅易容術絕妙,更能模仿各種不同的口音,剛才用應飛的口音說話,連呂堃也被瞞過。

  郭長風忙替林百合引介,直弄得林百合目瞪口呆,到現在還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呂堃也上前見禮,鄧嘯天笑道:「別人不認識我還有話說,你身為本會二當家,居然也跟著起哄,剛才若非愚兄抖明得快,只怕還會挨你幾傢伙哩。」

  呂堃笑笑道:「不會的,有田老爺子和郭大俠這些高人在座,還輪不到小弟動手。」

  鄧嘯天搖頭歎道:「咱們神手會畢竟是左道旁門,兄弟對大哥竟然說出這種話來。」

  眾人不由哈哈大笑,然後重新敘禮落座。

  郭長風道:「咱們正急得不得了,不知鄧兄化身何人?隱跡何處?再也料不到鄧兄會假冒應飛。」

  鄧嘯天道:「我想了很久,只有應飛和秦天祥最接近,沒辦法,只好暫時借用他的身分了。」

  郭長風道:「但應飛身為太極門長老,又是秦天祥的知交好友,怎麼會……」

  下面的話,他沒有說出來,其意顯然是懷疑鄧嘯天把真正的應飛如何處置了?

  鄧嘯天笑笑,道:「你們若以為應飛真是秦天祥的知交好友,那就錯啦,他表面對秦天祥忠心馱耿,其實也在打香羅帶的主意。」

  眾人都愕然道:「真有這種事?」

  鄧嘯天道:「我親眼看見他和柳寒山密議,準備等香羅帶到手的時候,合力暗算秦天祥,多年朋友也各懷奸詐,當時真有點替秦天祥難過,後來想想,反正應飛也要對付他,我也要對付估,不如就由我代替了應飛吧!」

  郭長風道:「鄧兄又把應飛如何安排了呢?」

  鄧嘯天道:「這就全靠玉佛寺那位大悲師太幫忙了。」

  郭長風詫異道:「她……,她怎麼幫的忙?」

  鄧嘯天慢條斯理地道:「她不是配了一種『失魂酒』,打算招待五大門派的嗎?後來那酒被咱們呂老二偷回來不是?」

  郭長風道:「不錯。」

  鄧嘯天笑道:「這不就成了,我假扮伺候前莊客室的僕人,偷偷給他喝了兩小杯,他就傻不愣登地聽我擺佈了,於是,我把他改扮成一個風燭殘年的老太婆,帶他進城,假傳郭大俠的口諭,交給金沙雙雄照顧去啦。」

  郭長風長籲了一口氣,讚歎道:「鄧兄思慮周密,令人佩服!」

  鄧嘯天道:「這也僅是權宜之計面已,可是卻沒想到因此也幫了郭大俠一次小忙……」

  郭長風道:「我!」

  鄧嘯天道:「正是,今晨你和林姑娘一切行動,都已落在秦天祥眼中,若非我從旁攔阻,他很可能對你們暗下毒手,後果真不堪設想。」

  鄧嘯天道:「據我從旁觀察,秦天祥對那位玉佛寺的大悲師太似乎頗感疑懼,他雖然沒有說出原因,語氣間,好像懷疑她是一個多年前的舊相識。」

  郭長風道:「他怎樣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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