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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八


  大悲師太卻意味深長地冷冷一笑,道:「難怪郭大俠如此幫助寂寞山莊,貧尼總算知道緣故了。」

  郭長風笑道:「師太是出家人,可別盡往歪處想,那是罪過的。」

  大悲師太道:「男女相悅,本極平常,可是,這位林百合跟咱們茵兒雖系異母姐妹,面貌卻太相像,郭大俠可別重蹈當年林元暉的覆轍才好。」

  郭長風聽了這話,心頭微震,沒有再分辯,只用一陣笑聲支吾了過去。不片刻,啞童取來紙筆。

  郭長風先寫好一個紙柬,折疊整齊,等大悲師太也寫妥了,說道:「請師大將紙柬交給瞎姑,在下的一份也交給她,然後煩勞瞎姑送我到後院天井,在下取得紙柬便離去,另一份由瞎姑帶回面陳師太,這樣誰也不吃虧。」

  大悲師太道:「可以,但貧尼要忠告郭大俠一句,如果紙柬內所寫不實,可別怪出家人沒有好生之德。」

  將手中紙柬交給了瞎姑,吩咐道:「照郭大俠的話行事,送他走後,立刻回來見我。」

  郭長風也將柬交給瞎姑,道:「兩個柬形狀一樣,你要仔細拿著,別弄錯了。」

  瞎姑眼睛看不見,的確怕弄錯,只得將大悲師太給的一個捏在左手,郭長風的一個捏在右手,小心翼翼出了鐵柵門。

  郭長風緊隨在後面,將近後院天井,忽然駐足道:「好了,不勞遠送,師太急等回報,請把我的一份給我吧!」

  瞎姑停步,剛想把左手紙柬遞給郭長風,突覺渾身一麻,背心上已挨了一指。

  郭長風輕輕取了紙柬,低聲笑道:「昨夜承你一掌之賜,現在我可以點破你的枯皮神功以作報答,但我不喜記仇,姑且放你一馬,請回去面告令師,就說郭某人言出必行,也希望她遵守承諾,善待公孫茵,五天以後,派人來七賢樓酒樓,聽取消息。」

  話落,身形微閃,人已掠突飛起……

  瞎姑愣在那兒,驚出了一身冷汗——

  郭長風說得不錯,他本可趁機下手,破了她的真氣,為什麼竟白白放過機會呢?

  馬車仍停在街角,田繼烈和林百合主婢都在車旁焦急地等侯著。

  一見郭長風由錢莊後院飛掠而出,三人急忙迎過來。

  郭長風揮揮手,道:「先上車,有話回去再說,吩咐四周暗樁全部撤回,用不著再監視了。」

  林百合主婢如言登車,田繼烈也跨上車轅,一面駛動馬車,一面發出「撤圍」的信號。

  郭長風飛身一躍,上了車轅,趁車行途中,才將經過情形,對田繼烈大約說了一遍。

  田繼烈道:「你並不知道那位暗器高人的姓名,紙柬中寫了些什麼?」

  郭長風笑道:「我只答應告訴她那人的名號,並沒有說知道那人姓什名誰,所以在紙柬中寫了『殘月斬』三個字,這也不能算是騙她。」

  田繼烈道:「我想,她也未必肯真的指出寂寞山莊內奸是誰。」

  郭長風道:「這卻難說,她目的在取得香羅帶,為了達到目的,連公孫茵也願意放棄,何在乎犧牲個把眼線內奸。」

  田繼烈道:「咱們何不把紙柬打開來看看?」

  郭長風點點頭。說道:「我早已懷疑莊中有奸細,而且,那必然還是個能參與機密的親信人物,這次若能查出他是誰,我——」

  他一邊說,一邊打開紙柬,目光接觸到紙上字跡,突然臉色一變,話音也一頓而止。

  田繼烈在駕車,沒有注意到郭長風的神色,問道:「紙上有沒有姓名?寫的是誰?」

  郭長風不答,只搖著頭道:「不會的,這一定是大悲師太的離間……」

  田繼烈回過頭來一望,也不禁駭然失聲道:「怎麼會是他?」

  郭長風連忙揉緊紙柬,放在右掌心搓成碎粉,舉手揮灑,掌中碎紙迎風而散,然後低聲對田繼烈道:「這件事,暫時不宜讓百合她們知道,只能你我兩人暗中查證,即使是真,也得要有確切的證據才能下手。」

  田繼烈點點頭,又搖搖頭,輕歎道:「如果他真是奸細,實在太可怕了,為了安全,咱們倒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今後凡事須防著他一些。」

  郭長風沉吟了一下,沉聲說道:「要查證真假並不難,先且別動聲色,等回去以後……」

  兩人低聲交談,馬車已出城直駛寂寞山莊。

  回到莊中,已近黎明時候,大夥兒卻並無倦意,約齊了楊百威,聚集在林元暉的臥室,商討應付之策。

  林元暉聽說公孫茵已被大悲師太扣起來作為交換人質,不禁暗自傷感,慨然道:「我真不懂香羅帶究竟有什麼秘密,值得如此爭奪?已經得到了一條,還想奪取另一條?」

  郭長風道:「從種種蛛絲馬跡看來,香羅帶必然與天山石府的神藥秘技有關,令人費解的是,莊主身為物主,並不知道香羅帶中有何秘密,大悲師太和秦天祥都是外人,反而洞悉香羅帶的珍貴,這是什麼緣故?」

  林元暉道:「那條女用羅帶現在我處,咱們索性將它當眾拆毀,看看裡面有些什麼秘密,諸位以為如何?」

  郭長風搖頭道:「不必如此,女用羅帶原系公孫玉兒攜去的,公孫玉兒去世,羅帶就一直在大悲師太手中,縱有秘密,也早已被大悲師太得去,否則,她就捨不得交給公孫茵送回寂寞山莊了。」

  田繼烈道:「這推斷報正確,據我猜測,莊主的令尊既然出身天山石府,兩條羅帶很可能是當年神醫旭老前輩所賜,神醫仙逝後,天山一門醫道就此絕傳,顯然,那些絕傳的秘學,八成就藏在兩條香羅帶中。」

  林百合接口道:「果真如此,爺爺在將羅帶傳給我爹的時候,為什麼卻隻字不提呢?」

  田繼烈道:「或許他是礙于師命,或許另有難言的隱衷。」

  林百合道:「若說是出於天山神醫的授意,那表示他根本不願意天山秘學流傳於世,為什麼又把秘密藏在羅帶中?若說爺爺另有隱衷,他老人家又何必將兩條羅帶當作傳家之物?」

  田繼烈無法解釋,只好苦笑著搖搖頭,不說話了。

  楊百威道:「在下認為,咱們目前不必急於忖測香羅帶有什麼秘密,最好先商議一下,是否真替大悲師太奪取另一條男用羅帶?」

  郭長風道:「這一點,不用商議了,咱們既已答應了她,此事又關係公孫姑娘安危,當然要履踐諾言。」

  楊百威道:「如果羅帶中真藏著天山石府失傳的秘學,豈不是白白便宜了那尼姑?」

  郭長風歎道:「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但求能使林莊主骨肉團聚,就讓她得個便宜吧。」

  楊百威道:「那咱們原來準備誘使各大門派離開襄陽的計畫,是否還要依計行事呢?」

  郭長風道:「當然按原訂計畫行事,天一亮,你就去青牛宮傳訊,務必要使他們午刻之前離城。」

  楊百威道:「萬一他們不肯相信,又諒怎麼辦?」

  郭長風道:「你只要把話傳到就行了,我會另通知金沙雙雄,叫他們配合行動,各大門派知道七賢樓客棧群雄都已離開襄陽,一定不甘落後。」

  楊百威遲疑了一下,似乎有話想說,終於沒有說出來便告辭而去。

  他一走,寂寞山莊也開始忙碌過來。

  田繼烈首先在莊中作了一番佈置,又喚過斷魂刀馬魁,密語囑咐一陣,接著,山莊中一連派出好幾撥快馬,先後向南馳向荊州。

  郭長風自己留在莊裡等侯青牛宮的消息,卻命人持密函人城,對金沙雙雄暗作指示。

  於是,襄陽城中謠諑紛起,落腳在七賢客棧的武林群豪,共約二十餘人,都在金沙雙雄率領之下,飛騎出發,往南追去

  原本殺機密佈,暗潮激蕩的襄陽城,突然平靜下來,表面看,一場醞釀多日的風暴,似乎已經過去了。

  只有青牛宮方面,仍然毫無消息,時已近午,也未見楊百威回來。

  田繼烈放心不下,對郭長風道:「事情恐怕有意外變化,是否該派入去青牛宮探探消息?」

  郭長風笑道:「不用性急,我已經早有安排了,大約那些和尚道士太好客,留楊兄在廟裡吃素菜了吧。」

  田繼烈愕然道:「你人在莊中,何時作了安排,我怎麼一點都不知道?」

  郭長風道:「並非我有意瞞著老爺子,而是莊中耳目太雜,既有秦天祥的眼線,又有大悲師太的奸細,稍一不甚,那就會……」

  正說著,一名護院武士進來通報道:「有個自稱姓金的人,要見田老爺子,說是給老爺子送禮來的。」

  田繼烈怔道:「姓金的?我並投有姓金的朋友呀?」

  郭長風笑了笑,道:「先請他進來吧,也許一時記不過來,見面就認識了。」

  武土去不多時,帶進來一個五短身材的中年漢子,身上未攜兵器,左手抱著一隻磁瓶,一身精悍之色。

  田繼烈只覺此人,面目陌生,從未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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