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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五


  麻姑得意洋洋地招招手,說道:「跟我走!」

  兩人果然就像失落了魂魄似的,跟隨在麻姑身後,向門外走去。

  郭長風心裡雖然很清楚,瞧著羅老夫子的情形,仍不免暗暗吃驚。

  他一生浪跡江湖,稀奇古怪的事見得太多,卻從未聽過有這種控制別人心志的藥物,當一個人精神已經麻木,只知道聽命行事,必然負傷不退,捨死忘生,這實在太可怕了。

  持有這種藥物的人,可以任意禦使武林高手,天下誰能抵擋?

  這種霸道而可怕的藥物,竟會是大悲師太配製的!

  她煉製這種藥物,存著什麼目的?

  那所謂「另一半秘方」,又在誰手中……石門外的通道很曲折複雜,郭長風的心情,則是一片紊亂。

  走著走著,眼前豁然開朗,來到一個寬敞的石穴中。

  石穴外端,便是出口,整個石穴宛如一座大廳,裡面停放著一輛雙套馬車。

  郭長風和羅老夫子都在麻姑指揮下登上了馬車,車廂內已經先坐著一個人——公孫茵。

  面面相對,郭長風仍為瞠目直視,恍如未見,公孫茵卻扭開臉去,顯得十分冷漠。

  駕車的還是何老頭,只少了吳姥姥和兩名啞童,換了一個羅老夫子。

  車簾放落,馬車緩緩駛出石穴,離開了後山。

  黑漆漆的車廂中,郭長風和公孫茵對面坐,氣息可聞,卻無法交換片語隻字,也不敢妄動,因為那耳朵比老鼠還靈的瞎姑,就坐在公孫茵的旁邊。

  不過,機會終於來了。

  車行約莫半日,忽然在一處農莊停下來。

  這農莊是座三合院子,四周稻田,屋後林木掩蔽,十分僻靜,院子裡養著雞鴨,井有幾條高大健壯的獒犬,空地上,婦女在曬穀子,兒童在嬉戲……奇怪的是,人們見了這輛馬車,竟然毫無驚詫的表情,仍舊各自操作玩樂。雞犬不驚,視若無睹。

  車停妥,瞎姑和麻姑都下車進入屋裡,車廂內只留下公孫茵和郭長風,羅老夫子三人。

  大約因為郭長風和羅老夫子都飲了「失魂毒酒」,所以未再被點閉穴道。

  公孫茵留了下來,自然是為了監視二人。

  郭長風見瞎姑離去,心裡大喜,忙壓低聲音道:「姑娘,謝謝你的藥丸……」「噓——」公孫茵以指按唇,啞聲道:「小聲些,這院子裡的人,都是玉佛寺門下,當心被他們聽見了。

  頓了頓,又接道:「今天夜裡,咱們可能會住在這兒,午夜以後,你就可以脫身,但願你能夠體諒我一番苦心,仗義成全……」郭長風道:「難得姑娘如此通情達理,這件事,我必定全力以赴,查個水落石出,總要使得你們不致骨肉相殘,遺恨終生。」

  公孫茵黯然垂首道:「我這兒先謝謝郭大俠了。」

  郭長風說道:「但在下心中,還有幾項疑問,想跟姑娘詳細談一談,不知方便麼?」

  公孫茵搖頭說道:「現在根本沒有機會,我大師姐不僅武功高強,行事也最精明,你要特別謹慎,千萬不能被她看出破綻。」

  郭長風點頭道:「我自會小心。請問這兒是什麼地方?她們計畫將我送到哪兒去?」

  公孫茵道:「此地是玉佛寺對外聯絡的總樞紐,名叫趙村,距伏牛山不遠……」郭長風一驚,道:「這麼說,咱們還在河南境內,而且就在紅石堡附近?」

  公孫茵道:「不錯,紅石堡在老君山,玉佛寺就在鹿鳴山,上次由洛陽回來,馬車是故意向西繞道,兜了個大圈子。」

  郭長風輕哦一聲,喃喃道:「我明白了,玉佛寺不放過紅石堡,紅石堡也一樣不放過玉佛寺,寂寞山莊只不過是被利用的工具而已……」剛說到這裡,腳步聲響,麻姑由屋內走出來,隔著車窗對公孫茵道:「三師妹進去休息吧,今天咱們歇在這兒了。」

  公孫茵故意問道:「為什麼?」

  麻姑道:「剛得到消息,秦老兒已經趕去洞庭君山麒麟寨,不在堡中,咱們可能改變計畫,先去襄陽。」

  公孫茵道:「那我進去了,這兩人就麻煩二師姐安頓一下。」

  口裡說著,迅速向郭長風投以一瞥警惕的目光,開門下車而去。

  郭長風和羅老夫子也由麻姑「指揮」下車,進入農莊,安置在一間石砌的小房中。

  這農莊內全是一間間小房,不下數十間,其中許多空房,顯然是準備接待同門留宿用的,房內有床有桌,鋪設齊全,就跟一家店棧相似。

  不同的,只是莊後養著十餘籠通訊用的精選信鴿。

  郭長風和羅老夫子被帶到靠近後院的一間小房內,對兩個如癡似呆的人,麻姑似乎很放心,連看守的人也沒有留下。

  不多久,用罷午餐,麻姑便「吩咐」兩人睡下,自顧走了。

  郭長風也的確很安分,吃飽倒頭就睡,準備養足精神,晚上好辦事。

  他並不急於想脫身逃走,因為即使脫了身,也一樣須去襄陽,既然有人願意管吃管住,還用馬車送去,又何必自己花費盤纏呢?

  同時,他也想在抵達襄陽之前,先跟公孫茵作一次詳談,多瞭解一此玉佛寺的情形。

  這一覺,直睡到日暮時分,才被送晚飯的人叫醒,飯後,由一名莊稼打扮的漢子領著二人去後院入廁,再送回石屋,然後鎖門離去。

  郭長風曾留心觀察,證實這座農莊內的十餘名男女,都是一身武功,莊院四周,設有嚴密的暗樁,信鴿往來,絡繹不絕。

  但自從進入農莊,就始終沒有再見到公孫茵。

  郭長風躺在床上合目假寐,等到外面人聲漸寂,時間已近午夜,便輕輕撥開窗栓,飛身而出。

  窗外是堆放雜物的地方,放著許多鋤頭,釘耙之類農家用具,還有一座石磨。

  郭長風腳才落地,石磨後突然悄沒聲息竄起一條黑影,直向他的腳踝撲來。

  那是一條兇猛的獒犬。

  郭長風不禁吃了一驚,倒不是為了無法閃避,面是怕閃避這一次撲噬之後,獒犬必然會發出吠聲,那時勢將驚動附近暗樁。

  郭長風深知犬類習性,有一種是只吠不咬,有一種是只咬不吠,唯獨這種西藏遊牧民族養來看守羊群的獒犬一口咬不到,必定出聲狂吠。

  郭長風當然不願被它咬到,更不願它發出吠聲,唯一可行的方法,只有出手將它擊斃。

  但這樣—來,第二天必然會被人發現,可能因而影響大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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