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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五


  郭長風道:「就算他還活著,難道他只送你『血蠅』,就沒有給你解藥?」

  吳姥姥道:「老婆子要這三罐『血蠅』,本來就是為了置你子死地,何須準備解藥。」

  郭長風臉色一沉道:「吳姥姥,我心平氣和跟你商量,你若一定不肯交出解藥,可別怪我手段狠毒?」

  吳姥姥哼道:「你有什麼手段,儘管使出來,老婆子大不了拼著一死,你那位結拜兄弟也休想活命。」

  郭長風道:「我倒不信,你還有什麼辦法能夠殺他?」

  吳姥姥道:「別忘了春梅那只竹籃中,還有兩罐『三目血蠅』,如果瓦罐一破,房裡的強哥兒就准死無疑了。」

  郭長風道:「你以為我會讓她有機會弄破瓦罐嗎?」

  吳姥姥道:「可是,你雙手扣著咱們兩人的穴道,全都不能放鬆,只要你任何一隻手略松一下,咱們就有機會置他子死地。」

  郭長風道:「如果我不鬆手呢?」

  吳姥姥道:「你不鬆手,就無法對付咱們,這樣僵持下去,受罪的,只是強哥兒。」

  這話顯然不假,因為房中的慘呼聲已經漸漸變成悲號和呻吟,其聲虛弱顫抖,似是正熬受著極大痛苦。

  郭長風大聲叫道:「小強,你怎麼樣了?」

  連問數聲,卻不聞回應。

  吳姥姥道:「他此時正被毒蠅啃齧,道受著無限痛苦,時間愈久,痛苦愈深,郭大俠,你忍心坐視不救嗎?」

  郭長風厲聲吼道:「我要你拿出解藥來!」

  喝聲中,十指一用力,指頭竟陷入兩人的「肩井」和「腕脈」骨縫內。

  春梅忍不住哀呼出聲,直疼得面如白紙,遍體冷汗,身子搖搖欲倒……

  吳姥姥額上也沁出汗珠,卻咬牙強忍痛楚,顫聲道:「你殺了咱們也是白費,咱們身上根本沒有解藥。」

  郭長風道:「你以為我不敢殺你嗎?我只要手上再加一分力,就能把你們的骨頭活活捏碎。」

  吳姥姥陰沉地道:「老婆子倒勸你先松一鬆手,別讓春梅無意中摔破了那兩隻瓦罐。」

  郭長風一扭頭,果見春梅正搖晃欲倒,手裡那只竹籃,眼看就快墜落地上……

  如竹籃墜地,難保不將瓦罐弄裂,那時,「血蠅」勢必破封盡出,小強就死定了。

  郭長風無奈,只得把扣住春梅腕脈的五指略為放鬆了些。

  吳姥姥陰側側一笑,道:「春梅,小心呀!郭大俠已經對你手下留情,你可千萬別把瓦罐掉破了!」

  春梅點點頭,長籲一口氣,待臉色漸漸復原,突然一抬手,竟將竹籃高舉過頂,作勢欲摔……

  郭長風驚喝道:「住手!你若敢動一動,別怪我先廢了吳老婆子!」

  春梅揚了插眉,道:「哼!你要我不摔破罐,就得放開咱們,否則,咱們寧願玉碎,不為『瓦』全。」

  郭長風道:「我已經說過,只要你們交出解藥,就放你們走。」

  春梅道:「可是,咱們身上的確沒有解藥,你要咱們拿什麼給你……」

  吳姥姥截口道:「丫頭,別跟他嚕嗦,動手!」

  一聲令下,春梅果然不再猶疑,一抖手,將竹籃用力擲了出去。

  這一來,郭長風不禁大驚失色。

  他固然可以立下毒手,先殺吳姥姥或春梅,但若讓竹籃墜地,瓦罐破裂,小強也將活不成了。

  形勢逼使他必須在兩者之間作一選擇,只有先救小強。

  郭長風大喝一聲,雙臂震動,當場將吳姥姥和春梅摔出三丈以外,一頓腳,身形破空射起,直向竹籃追去。

  就在竹籃即將落地的刹那,長臂一探,及時挽住了竹籃子上的提柄,一個翻身,腳落實地。

  總算他應變快,手臂長,間不容髮之際,沒讓籃內瓦罐掉破,自己卻驚出了一身冷汗。

  這時,吳姥姥和春梅早已趁機脫身,雙雙越牆遁去。

  郭長風顧不得追趕,急忙進屋看視小強。

  踏進臥室,一股血腥氣撲面而來。

  只見小強遍體血污,直挺挺躺在床上,成百盈千的「三日血蠅」,正聚集在潰爛的肌膚上盡情吮吸著。

  小強似已陷入昏迷,除了一聲聲虛弱的呻吟,竟毫不反抗,任憑「血蠅」啃齧。

  郭長風看得又是心驚,又是鼻酸,連忙將自己的外衣解下,奮力撲打驅趕,無奈「血蠅」為數太多,撲不勝撲,仍然緊緊圍繞床前,揮之不去。

  郭長風無計可施,只得用一條被褥將小強連頭帶腳一齊裹住,再去院中摘來許多竹葉,憑自己精純的暗器手法,以竹葉作鏢,向那些飛舞的「血蠅」淩空攢射。

  這辦法雖然吃力,卻很有效,一枚竹葉出手,總能射落三五隻「血蠅」,半個更次之後,總算將成千「血蠅」,全部射落。

  郭長風長長籲了一口氣,忙又解開被褥,檢視小強的傷勢。

  可憐小強已體無完膚,奄奄一息了。

  郭長風含淚低叫道:「小強,你覺得怎樣?還能聽見我的說話麼?」

  小強兩跟浮腫,目光僅餘一線,吃力地點點頭,輕輕道:「六哥——」

  只說了兩個字,淚水已滾落在傷痕斑斑的臉頰上。

  郭長風哽聲道:「都是我害你,小強,這場災難,本來應該是我承受的,可是,你……」

  小強喘息著道:「不……六哥,這不能怪你,是我自己願意的……我忘恩負義,這就是應得的懲罰……」

  郭長風忙道:「別這樣說,你本來不會受苦,只怪我太疏忽,我沒有想到那老婆子會施放『三目血蠅』。」

  小強嘆息道;「我也沒有想到……那東西好毒,一被叮上,真氣先就散了,令人連躲避的機會也沒有……」

  郭長風道:「你現在覺得怎麼樣?除了外傷,內腑可有什麼不適的感覺?」

  小強道:「還好!我只覺得有些暈,口渴,身子裡空空地,好像血已流光了。」

  郭長風道:「這是失血太多的關係,我先替你倒杯茶,你閉上眼睛,好好休息一會。」

  說著,忙去倒了一杯冷茶,用湯匙一點一點喂給小強解渴。

  失血過多的人,必然口渴,但不宜喝大多的水,尤其不可喝得太快。

  郭長風這樣做,是為了怕他喝水過急,引起虛脫。

  一杯茶喝完,小強閉目休息片刻,精神似乎略為撮作了些,便問道:「我好像聽見六哥已經將吳姥姥擒住了,對嗎?」

  郭長風道:「不錯……」

  小強潰爛的臉上,立即浮現出一抹淒涼笑意,輕籲道:「謝天謝地,我這一身傷總算沒有白受,六哥,問出她們藏身的地方了麼?」

  郭長風不忍使他失望,只好含糊地點點頭,道:「你要好好休息,別為這些事操心,等天亮以後我再去替你配藥……」

  小強奮然道:「不!我的傷不要緊,吳姥姥的口供卻是大事,你不要管我,先去詢問她們的來歷吧!」

  郭長風道:「不必問,我已經知道她們的來歷了。」

  小強道:「真的麼?她們是誰?」

  郭長風信口答道:「她們是『毒魔君』藍彤的門下,擅子飼養各種毒物,剛才施放的,名叫『三目血蠅』,據說那東西產自天竺,能在頃間毒斃一隻大象,直到血枯肉盡,僅剩下一副骨頭……」

  他特別對「三目血蠅」詳加描述,乃是想藉此轉移小強的注意,以便將吳姥姥脫逃的事掩飾過去。

  誰知小強卻對「三目血蠅」的故事絲毫不感興趣,只盯著問道:「究竟誰是『毒魔君』的門下?是吳姥姥?還是那黑衣少女?」

  郭長風道:「她們都和藍彤有關。」

  小強又道:「那麼,她們跟林元暉之間,又有什麼仇恨呢?」

  郭長風一怔,幾乎答不上話來,只得繼續胡謅道:「據說仇恨是因情而起,那黑衣少女有一位親人,名叫小玉,當初被林元暉始亂終棄,憂憤而死,如今黑衣少女長大了,決心殺死林元暉,為親人報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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