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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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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醜面怪客 矮和尚杖出如風,喝聲未畢,禪杖已臨傅小保後背不遠。傅小保倉促無以抗拒,本能的躬身塌肩,手扶船舷,整個上半身伸向船外,雙腳卻牢牢釘在艙板上,竟然在千鈞一髮之際,堪堪將禪杖避過。 這一招危急中使出,正是他新從「碧靈宮」後山石穴裡新近學到的「金剛柱地」身法。 那神杖挾著勁風,從傅小保背心上五寸之處,疾掠而過,矮和尚大出意外,反而失去重心,船身一側,他人也跟著向前一傾。 誰知就在這要眼當兒,小黃馬突然輕嘶一聲,猛的騰起後腿,「蓬」地踹在和尚屁股上。矮和尚何曾防到小黃馬是匹通靈寶駒,想叫尚未叫出口,「撲通」一聲,自己倒被踢落在江水中。 江中急流,一瀉千里,矮和尚的光頭只在水中冒了兩冒,饒他奮力泅水,也被流水帶著滾出丈許,沒一會,漸漸渺小得看不見了。 傅小保驚魂甫定,縮身退回船裡,急忙奔到船尾用力撐著船。他雖不會操舟,此時除了他,船上只有小黃馬和那昏倒在船頭的高大和尚,只得勉為其難,用力把住舵柄,不使船隻傾覆。同時,慢慢順著流水,向對岸移靠過去。 以這般外行人駛船,自然甚是吃力,幾次三番,看看已距岸不遠,卻均被一陣急流,又沖了開去。直到日影西斜,不知漂流了多少裡路,才緩緩移船,靠近一處回水淺難附近。傅小保拋下舵柄,牽著小黃馬落下水裡,幸好水深不過馬腹,這才松了一口氣,抓起那兀自沉迷不醒的高大和尚,扶著馬背,泅登岸上。 半日舟中掙扎,真比什麼還要累,上岸之後,放眼江邊一片荒蕪,也不知相距預定渡江有多少里程。傅小保將那和尚橫放馬背上,自己牽著馬,緩緩行了十來丈遠。來到一大塊草地邊,逐將和尚放在草地下,然後自己也仰面躺下,略作休息,讓小黃馬就在附近覓食野草。 約莫過了頓飯之久,傅小保喘息稍定,翻身爬了起來,看看那和尚許是傷得不輕,兀自昏迷未醒。他思前想後,萬事都因這和尚而起,不覺怒火又猛升了起來,揚手就想狠狠賞他幾個耳光。但轉念一想,他已是負傷之人,且又未醒,我堂堂丈夫,豈能趁危欺淩於他?於是歎了一口氣,把手又放了下來。 他抬頭望天,天色卻將暗了,倘若不早些弄醒這和尚審問出個所以然來,再行耽誤,今晚難道就在這荒涼的河邊睡一夜麼?想到這裡,他單腿跪地,力貫掌心,在和尚胸前一陣推拿。 又是半盞熱茶以後,那和尚方始悠悠醒轉,傅小保松了手,沒有好氣地喝道:「賊和尚,你們是那一處廟宇僧人?今天河上無故害了船家兩條人命,少爺全要在你這賊禿身上索回來,是識趣的,趁早實說,免得皮肉受苦。」 那和尚睜開雙眼,先將置身之處探望一遍,又見自己師兄不知去向,心知今番吉少凶多,把心一橫,冷冰冰地答道:「佛爺……」 傅小保氣往上沖,順手就是一個大耳聒子,叱道:「你還充什麼佛爺?是誰的佛爺?我叫你賊和尚,賊禿驢,趕快把你們兩個禿驢的來歷師承,老老實實說出來。否則,哼哼,我叫你佛爺立刻變作鬼爺。」 和尚挨了一耳光,雙眼凶光顯露,顯然已經怒到了極點,但他一怒之下,血氣加速循轉,突感內腑一陣難以描述的疼痛,不禁輕輕哼了一聲。 傅小保聽他冷哼一聲,居然不答自己的問話,登時火氣又加了三分,叱道:「好賊禿,少爺問你的話,你竟敢裝聾作啞?哼哼唔唔,好像心裡不服得很?少爺是看你身負內傷,要不然,早已取了你的性命,你別當不答話少爺就無奈你何了!」 和尚深深納了一口氣,道:「你既知洒家業已身負內傷,尚且持勢威迫,百般淩辱,豈是大丈夫所為?洒家落在你手中,遲早一死,廢話何用多說乾脆你一掌一劍,刹了洒家吧!」 傅小保聽了,倒不覺好笑起來,道:「看你不出,你還知道大丈夫談做些什麼呢!少爺且問問你,你們師兄弟仗著學了一身功夫,橫蠻脅迫船家,人家應得稍遲,便恃技搶登,連斃兩人,難道這也是大丈夫應該做的不成?」 那和尚聽了這話,卻陡然怒道:「胡說!咱們上國寺弟子,向來不會無故傷人,別是你這小子陷害了洒家師兄,如今卻含血噴人,拿這話來搪塞洒家?」 傅小保忽聞「上國寺」三字,心中一動,記憶之中,恍忽曾聽得恩師唐百州提過子午鎮助拳痛懲李長壽,以及上國寺紅衣彌勒飛龍禪師臨終付託金牌的事。如今這和尚自稱上國寺弟子,莫非與飛龍禪師一事有關?於是急忙喝問道:「你是否滇北玉龍山上上國寺的和尚?快些實說。」 和尚正自悔失言,不該報出來歷,聞言怒道:「你管洒家是何處寺宇,咱們師兄弟分途趕來中原,為數非少,你縱然殺得洒家,不出一月,自會有人來尋你報仇……」 傅小保答道:「看來你這和尚當真狂傲得緊,實對你說吧!倘若你果是滇北上國寺的人,我倒有一件要事,可以轉致。我且問你,有一位號稱紅衣彌勒飛龍禪師,你可認識嗎?」 此話一出,那和尚猛可裡一跳,登時臉色大變,駭異萬狀地說:「你……你……你怎會認識洒家的……大師……兄……」 傅小保長長吐了一口氣,聳聳肩頭,笑道:「今天算你運氣不錯,我如非受了飛龍禪師付託之重,論起你今天行徑,實該從重懲處。現在你且將名號來歷說出來,我有一件事,須得要你返寺通報的。」 那和尚目光閃爍,似乎對他信疑不定,沉吟良久,方才一咬牙關,做了個決斷的表示,然後說道:「洒家正是滇北玉龍山上國寺飛雲禪師,閣下所稱紅衣彌勒飛龍禪師,乃洒家同門大師兄,只因上國寺失落了一件鎮寺之寶——蛇頭杖。掌門人勒命咱們師兄弟十二人遍搜天下以半載為期,這半年之內,咱們師兄弟尋遍了天下名山大澤,拜訪了中原武林各門各派,均未得到蛇頭杖下落。半載期滿,師兄弟十一人盡都返寺,只有大師兄未能如期趕返。掌門人正在焦急,卻忽接大師兄所攜獨門金牌,有人留書,謂大師兄已慘遭毒手,死在長安……」 他話才說到此處,傅小保早巳驚呼出聲,躍起搖手示意他住口,心中好生不解,皆因飛龍禪師之死,據聞除了「金臂人魔」、霍一鳴、李長壽等人知道,此外就只有唐百州與他那好友「飛爪」趙文襄得知詳情。而飛龍禪師攜獨門金牌,卻分明只付託給恩師唐百州,貢噶山絕岩被「川邊三鬼」所迫,自己還親眼看見恩師用那面金牌當作暗器,擊毀「赤發鬼」莫幹的「追魂皮鼓」。那麼!又會是誰將那金牌拾取,拿到上國寺去留書傳訊呢? 這令人詫異的消息,使傅小保越想越是不對,越想越是心驚肉跳,臉上顏色,時喜時憂,陰晴莫定。 他苦苦思索著一個問題,如果這和尚所言非虛,那麼,只有一個可能,那就是恩師唐百州未死,才能持了上國寺的獨門金牌,往滇北傳訊留書。 然而這事又太叫人不敢相信了,唐百州毫不會泅水,自己眼睜睜看見他被「川邊三鬼」掌劈失足跌下深淵。三鬼功力那麼驚人,別說恩師他不會泅水,就算能夠泅水,吃了那一掌,只怕也已去了半條性命。 似這麼看來,當真是絕無生還可能了。 可是,轉念之間,他又想起「鬼手」蕭林來,蕭林不是也吃了小翠一掌?不是也墜落絕崖深淵之中?他卻分明仍舊活著,他能從千丈探潭內脫身逃走,難道唐百州就不能也平安登岸?何況,除了恩師一人誰會將金牌從那面皮鼓中又拾回來,攜往滇北留書報訊呢? 似這麼看來,又像唐百州當真未死,早已經從險境脫危而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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