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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七


  刁人傑見他們快要說上真火,連忙插口道:「現在且別談論姓唐的,東海二怪老二鬼手蕭林已在前寨現身,師叔、霍兄,咱們大夥兒快趕回廳上去要緊。」

  諶度才和霍昆都望了刁人傑一眼,見他果然滿臉焦急之色,遂也沒再言語,老少六人,飛身急向前寨趕去。

  回到前寨大廳,只見廳上鬧嚷嚷正在上菜飲酒,好不熱鬧,三四名弟子叉手候在廳門旁,一見刁人傑,便搶了上來,一個道:「回掌門,叛徒傅小保尚在水牢,弟子奉命查視,並無意外。」

  刁人傑點點頭,鼻子裡「唔」了一聲,緩緩坐下道:「叫守牢弟子特別小心戒備,多增巡查的人數,謹防有人劫牢,知道嗎?」

  那弟子應著退下去,另一名忙上前兩步,抱拳屈膝朗聲道:「回掌門,東海洛伽島二島主鬼手蕭林蕭老師現在寨門求見。」

  這幾句話才畢,廳上群雄盡都一震,大家紛紛停杯棄盞,扭頭向刁人傑望去。

  刁人傑不愧一派掌門,臉上神色未變,淡淡一笑,揮手說了一聲:「撤席。」

  「蛇形門」弟子七手八腳將殘席撤去。

  刁人傑緩緩站起身來,含笑向群雄說道:「諸位俱是武林俊彥,想必久聞東海洛伽島盛名?」

  眾人紛紛點頭,有的人面上已呈驚慌之色。

  刁人傑神目如電,掃視場中眾人一周,冷冷一笑,又說道:「東海洛伽島名滿天下,但真正見識過兩位島主的,可說絕不在多,今日何幸,二島主蕭林蕭老師移玉敝山,諸位何妨隨刁某同往前寨一迎,如何?」

  眾人齊聲應道:「正當如此,刁兄先請,我等願隨左右。」

  刁人傑笑著頷首,轉身又向師叔和霍昆拱手為劄,這才昂然吩咐道:「敞開寨門,我們親迎洛伽島二島主。」

  門下弟子一疊聲應下去,刹時廳上所有通往寨前的門戶全都打開,刁人傑和諶度才、霍昆頓頭,刁天義兄妹和「刁家六劍」左右簇擁,其餘金輪頭陀、黃衣喇嘛兀突柯等十余名高手隨後,浩浩蕩蕩,來到寨前。

  這時候,刁家門早已大開,一左一右,全是明槍亮劍的弟子列隊肅立,刁人傑和眾人來到寨門前三丈左右停步,卻見寨門前卓然站著一個五十上下,瘦骨髏髏的青衫老者。雙手負在背後,顎下長須飄飄,背上斜搭著一個宛若盆口的皮囊,臨肩處,伸出烏黑一對握柄,顯見得必是什麼奇形獨門兵刃。

  青衫老人雙目如炬,閃閃向刁人傑等眾人電射兩眼,陰惻惻一陣乾笑,細聲細氣說道:「刁人傑,你如今當了一派掌門人啦!果然好嚇人的威勢,好大的架子呀?」

  刁人傑敞聲哈哈大笑,說道:「蕭兄過譽,刁家寨不毛之地,怎比得上洛伽島世外仙界,二島主武林耆宿,刁某人迎接來遲,恕罪恕罪。」

  青衫老人「嘿」地一聲冷笑,雙目又向刁人傑身側的諶度才、霍昆以及金輪頭陀、黃衣喇嘛等人環視一周,說道:「看不出,『蛇形門』裡果然藏龍臥虎,高手如雲,刁兄怎不替在下引見引見?」

  霍昆接口笑道:「蕭老二,少在咱們面前裝模作樣,大家全是幾十歲的人啦!誰不知道誰是幹什麼的,虛套無益,你乾脆說吧!這幾日你等在大巴山潛蹤窺探,目的何在?今日闖寨叩見,意欲何為?犯不上盡使花槍,只說廢話。」

  鬼手蕭林陡的臉色一沉,兩眼盯著霍昆,足有片刻,突然咯咯尖笑起來,道:「啊!我當是誰?原來是霍兄!咱們兄弟長久沒親近,想來霍兄你……」

  他話尚未完,諶度才鐵忽然冷笑一聲,插嘴說道:「什麼狂妄後輩,既敢單身拜山,又東扯西拉說許多廢話做啥?難不成倒要老夫陪你們站著談家常嗎?」

  鬼手蕭林又是一驚,目光如冷電暴射,凝視諶度才,但諶度才數十年未曾出世,他自然是不識,沉聲說道:「這一位是誰?蕭某人眼拙,似乎沒有見過。」

  諶度才冷哼一聲,道:「見過什麼?老夫稱雄鬥狠的時候,你娘和你爹還在撿糖雞屎吃哩!」

  他這話原來是實話,諶度才年近百歲,而鬼手蕭林不過才五十上下,當年諶度才壯年,蕭林的爺娘自然尚幼,但如今蕭林名列當今高手,狂妄自大,又認不得諶度才,哪能受得了這幾句話,只見他猛可裡向左一錯步,橫掌齊胸,眼中早已凶光微露,喝道:「混帳東西,你在跟誰說話?」

  諶度才也怒道:「不知死活的小輩畜生,你掙開狗眼看看,老夫是幹什麼的,能吃你這一套?」

  刁人傑看兩人一言不合,立刻便要出手,趕緊晃身搶到兩人中間,抱拳向蕭林道:「蕭兄休得誤會,這位乃在下師叔,數十年未聞世事,難怪蕭兄不認識,在下替你們引見引見。」

  蕭林「啊」了一聲,雙掌雖然仍蓄暗勁,腳下卻向後撤跨了半步,臉上掠過一絲迷惘和懷疑之色。

  刁人傑見他已露怯意,趁機欺身近前,笑問道:「蕭兄無事向來不離洛伽島,今日移玉荒山,不知有什麼緊要教言見示?」

  鬼手蕭林冷冷一笑說道:「蕭某人無事也不敢登三寶殿,今天冒昧趨謁,是為了兩件大事。」

  刁人傑用目向刁天義兄妹略一示意,二人分左右飄身而出,表面上捧劍侍立,似對鬼手蕭林恭謹施禮,其實是將寨門扼守住,斷絕了蕭林的退路,準備一旦動手,採取包圍之勢。刁人傑嘴角淡淡一笑,這才道:「刁某願聞其詳。」

  鬼手蕭林豈有不明白的,但他只作未見,昂然笑道:「第一件,貴門開幫宏揚蛇形一派,咱們洛伽島愧無賀儀,蕭某特意親來致意,面領失禮之罪。」

  刁人傑笑道:「不敢不敢,蕭兄太客氣啦!」

  蕭林陡地面色一沉,雙目電掃場中一周,道:「第二件,不是姓蕭的狂妄,想要向刁大掌門商借一樣東西。」

  刁人傑突然臉色一變,冷冷道:「不知二島主要借什麼東西?難道僅只大巴山有的,東海就找不到嗎?」

  鬼手蕭林忽然咯咯尖聲大笑,那笑聲刺耳難聽之極,片刻之後,笑聲一斂,道:「刁人傑,真人面前不說假話,蕭某人要什麼東西,相信你胸中雪亮,何用細說?終南山你們蒙面下手,殺了粱承彥,擄走他的妻女和一部『靈蛇劍譜』,這些原本不幹咱們洛伽島的事。但你卻不該為了爭奪劍譜,傷了咱們洛伽島三個門下弟子,東海門下向來受恩必償,有仇必報。今天蕭某人找上大巴山,不為別的,單為商借那一部心圓大師遺著『靈蛇劍譜』而來的。」

  這話一出,非但場中群雄一陣騷動,彼此竊竊低語,紛紛議論;東首十餘丈遠一株巨大松樹枝上,也無風自動,微微顫抖搖晃,只不過相距太遠,場中眾人全沒有留意而已。

  刁人傑沉吟了好一會,濃眉斂而複舒,舒而複斂數次,方才答道:「二島主所言所責,『蛇形門』似乎辯無可辯。不錯,當時為了奪取劍譜,『蛇形門』中也有弟子參與終南山之行。但刁某以武林中數十年這點微薄名聲,敢向二島主敬覆申致,咱們『蛇形門』既沒有得到劍譜,也沒有擄走姓梁的妻女。這件事,純系貴島門下和本門弟子相互誤會,中了他人離間之計,東西被別人垂手得去,卻讓你我尋仇拼殺,使他坐收漁人之利。」

  蕭林聞言長眉一揚,沉聲喝道:「刁兄如此說來,其錯全在咱們東海洛伽島,非但誣賴了你們『蛇形門』清白,而且找上大巴山來無理取鬧了?今天咱們姑不論劍譜在不在你們手中,那終南山打傷洛伽島弟子三人的事,可是貴門門下?」

  刁人傑面上微微一紅,笑道:「所以我說是中了他人離間挑撥,那時候別人得手已經離去,貴弟子和咱們『蛇形門』的門下不期而遇,互相疑慮是對方所得,才生出這場誤會。」

  蕭林怒極。「喋喋」而笑,說道:「好一個出於誤會,你們仗著人多,又用黑布蒙面,群毆咱們東海門下弟子,這個理說到那裡也說不過去。蕭某人今天仍然單身一個,眼前又盡是你們『蛇形門』中高手,不是姓蕭的賣句狂,你要還蕭某一個公道,只怕今日之事,是不能善罷甘休。」

  刁人傑也是臉色一沉,道:「據本門事後得訊,那一天參與終南山奪書的,除了大巴山門下,尚有貢噶山青陽三子,以及隱身暗處,不明身份來歷的高手外人,怎能把這筆賬全記在咱們『蛇形門』頭上?須知東海武學固然名震天下,『蛇形門』也不是畏縮好欺之輩,二島主最好能三思而定,不要為了這一點誤會,傷了你我多年和氣。」

  鬼手蕭林聽了勃然大怒,反臂翻腕,從肩後撤下一對鬼手鋼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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