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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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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百州答道:「對啦!老刁,咱兩個的名字大約並寫在生死簿上,不知道閻王老子他勾的是誰哩!」 兩個人雙劍並舉,就在房中叮叮噹當打了起來。那一個是「蛇形門」掌門,一手「蛇形劍法」自然使得密密層層,風雨不透;這一個出身心圓大師高徒,「靈蛇劍譜」也是靈巧飄忽的劍招,其詭譎玄妙,絕不在「蛇形劍法」之下。這一搭上手,但見滿室中銀蛇亂舞,你一條蛇過去,我一條蛇過來,兩柄劍化兩條活的蛇,在那裡糾纏惡鬥,精彩萬分。 刁人傑自風聞心圓大師窮畢生精力,著成一部「靈蛇劍譜」,到今天還是第一次看見這種奇妙的招式。他自己就是將劍作蛇,別出心裁創始「蛇形劍法」的人,如今看到這一套和自己所創極為類似的劍法,心中自是又驚又喜,全神貫注在運劍破招上,真個似癡,時喜時憂。有時見他這一招出手平凡,便啞然失笑,有時候突又見他詭異變招,禁不住又怦然心驚,感到大出意外。 要論二人功力,唐百州以「靈蛇劍法」迎戰刁人傑,自然不會是刁人傑的敵手。但一則因唐百州還有好的沒有使出來,胸有成竹,打得分外自然輕鬆;二則刁人傑一心要多觀測心圓大師「靈蛇劍法」奧妙所在,是以戰來未用全力。兩人翻翻滾滾,大戰了將近百招,兀自勝負未分,這卻把房門口的劍術大名家諶度才看得不耐煩起來。 諶度才出身武當,在當今世上的武當前輩中,數他的輩份最高,連一派宗匠的刁人傑尚得稱他一聲「師叔」,他那目空一切的心裡自然不在話下了。這時候,他眼看唐百州所使劍法並非妙到不可開交的玩意兒,刁人傑居然和他鏖戰得百招,仍然勝他不得,心裡不禁便有了氣,冷冷說道:「人傑,十招之內將他放倒,不然,就退下來,看老夫出手擒他!」 刁人傑一派掌門之尊,那能受得了這句話。臉上一紅,收斂了測敵窺招之心,一緊手中長劍,唰唰唰一連就是三劍快攻,向唐百州身上刺去。 這三劍情急之下使出,果然威勢一振,大異先前。唐百州奮力應付了這三傢伙硬功夫,已被迫退到離房門不遠,他並不心慌,還嘻嘻向諶度才笑道:「你發什麼狠?有種連你一齊上,我老唐也不怕。」言語之間,手上並未稍緩,叮噹兩聲,又格開了刁人傑兩招,十招之數,已去其半。 諶度才怒吼道:「人傑,閃開,待老夫擒他。」 唐百州逼著嗓門,尖聲尖氣也學了一句:「人傑,閃開,待老夫擒他。」但是,學完了突又嗓音一變,恢復了本音,啐道:「呸,老不要臉的,只嚷嚷,就不敢動手。」 諶度才氣得棍身都在微微顫抖,他可不是不敢動手,而是自顧身份,不願和刁人傑同時聯手對付一個人。是以雖然挨了唐百州的罵,除了幹生氣,刁人傑不停手,他總無法插進手去。 其實,刁人傑心中又何嘗不急,要他戰勝唐百州不難,但要在十招之內取勝,卻有些不太容易。師叔話已出口,難不成真的等到十招一過,含羞帶愧收劍退下去,再讓師叔來出手?他如今也是一派宗師,自然丟不起這個臉面,眼看五招已過,仍然勝不得唐百州。急怒之下,突將全身功力貫注劍身,陡的一招「蛇遊枯枝」搭上唐百州的長劍,壓劍催力,把內力由劍身上直逼了過去。 這乃是他情急拼命的方法,內力貫注,已不是普通劍式招術可比。兩柄劍一搭,覺得有一股無形的吸力,彼此交相吸貼,拆之不開,唐百州只覺得有一種強勁異常的力道,由劍身上傳過來,震得自己握劍手腕險些把握不住。吃驚之下,忙也加力反擊,順著劍身逆向反沖。 如此一來,兩人已不是比劍,變成純粹的互較功力。招式也停止,誰的功力高,誰就勝,敗的一方不死也得重傷。 唐百州到這時候,也不得不全力以赴。他在修為上雖然比不上刁人傑,但他自習的乃心圓大師遺著內功正宗心法,又巧吸過巨蟒血,內力較前充沛。一上手,居然和刁人傑互相扯成平手,絲毫未曾吃虧。 但是內功相拼,是一點也滲不了假的。刁人傑潛心修為數十年,怎麼樣也比唐百州要略勝一等。兩人山峙嶽立,互拼了半盞茶之久,唐百州額上已經微微見汗,漸漸有些不支。 唐百州眼見就要落敗,心念疾轉,猛想起「魔劍八式」中那一招』醉態可掬」來。 「醉態可掬」原須依靠「玄鐵劍」上天生引力,牽動敵人兵刃,方奏奇效。如今刁人傑和自己各以內家真力貫注劍身,兩柄劍上,已和帶磁情形相若,互相牢牢吸住,如果施展「醉態可掬」招式,不知道行是不行? 他心中奇念一起,陡然間加勁一催真力,腕間空翻,右腳斜斜一上步,帶著刁人傑的劍身,「呼」地一掄,喝了聲:「左!」 說來這方法還真能行得通,一聲喝罷,刁人傑忽覺對方力道向一側歪斜,似推似引,劍不由己,跟到左方。 唐百州不等他轉過意思來,緊跟著又是一轉腕肘,使了個無比巧力,翻劍逼劍,喝道:「右!「那兩柄劍親熱已極,不願分離,刁人傑乖乖地跟著向右。 這一來,唐百州心中大喜,刁人傑驚惶錯愕,旁觀的諶度才和霍昆大感不解。屋子裡但聽得唐百州口中左右左右亂叫,刁人傑依著節拍,東倒西歪,既像新兵入伍操演步法,又像舞廳裡學跳舞「拖黃包車」。三四次叫嚷以後,刁人傑一代劍客竟被唐瘋子攪了個手忙腳亂,不亦樂乎。 諶度才活了偌大年紀,還是第一次看見這種怪異打法。一時也目瞪口呆,毫無破解之計,幹眼看著刁人傑被耍狗熊,竟拿不出半點主意來。 霍昆造詣上本不如諶度才,更是驚得張口結舌,心裡暗道:咦!這是哪一國發明的打法? 只有唐百州心中大樂,一面口中叫嚷,一面齔牙咧嘴直向刁人傑做鬼臉。不過,如此一來,兩人事實上都已經將貫注的真力收斂。唐百州只仗著招式詭異,使力恰到巧處,才迫得刁人傑聽命左右。片刻之後,刁人傑也已從迷亂中醒過來,奮力抽回長劍,向後急躍,連退了四五步,面上一陣紅一陣青,當真是又驚又怒、又氣又羞。雖說脫身出了圈子,但被人亂耍了好半晌狗熊,這一世英名,豈不是全盤葬送了。 唐百州無法吸住對方,見他逃離了劍底,扭頭向諶度才齜牙笑道:「來呀!你不是不服氣得很嗎?現在輪到你來了,咱兩個也來耍耍,如何?」 諶度才聽他直向自己叫陣,心裡大感為難,上吧!又怕也和刁人傑一般,中了他的詭招落得又敗又辱;不上吧!又覺得這張老臉實無地方擱放。一時猶豫難決,怔怔的竟答不上話來。 唐百州又道:「老頭兒,喂!我跟你說話,你盡想什麼心事?」 諶度才被迫不過,只得一橫心,道:「好!老夫自然要教訓你,給你一點厲害,但這兒地方太小,施展不開,咱們且到寨後空曠之處,分一個高低強弱。」 這番話,連刁人傑和霍昆都大感意外,三人辛辛苦苦好不容易把姓唐的堵在這房中,把門守窗,何等嚴密,尚且怕他借機溜了,怎麼忽然要約他到寨外去比劃,那不是縱虎歸山,給他脫逃的機會嗎?霍昆叫道:「諶老前輩,千萬不能讓他離開這房子,這小子滑溜之極,一出此屋,必被他逃了。」 誰知諶度才臉色一沉,冷冷說道:「怕什麼?有老夫在場,諒他一個毛孩子,插翅也飛不上天去,你們盡可放心。」 霍昆等聽了這話,大異适才未遇唐百州時的計較,那時候,諶老頭兒千方百計安排,目的就是不讓唐百州脫身逸去,不知為什麼?現在他又變了主意,敞開戒備,要約唐百州到空曠的地方比鬥?兩人都因他是個前輩,心雖不滿,也只得默默無言,霍昆身子一側,將窗口讓了出來。 其實,他們不知道諶度才此時心裡,他一向自視甚高,名聲重於性命。方才見了唐百州戲弄刁人傑那一招「醉態可掬」,思之不透,解之不開,對自己的信心就大大打了折扣,心道:「這獨跟龍招式好怪?數十年來,從未聽過見過,如果出手,勝固然好,要是敗了那麼一招半招,豈不壞了一世英名?」大凡他這種位尊輩高的前輩,最是愛惜名聲,沒有絕對把握,他是萬不肯輕易出手的。 也就是因為這一點原因,他才轉了主意,要邀約唐百州到寨後去再比。那意中之意,不外故意給他一個脫身機會,最好唐百州趁機溜了,架沒有打成,他的威望也就毫無損失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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