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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長城五友

  誰也想不到,連續下了半個多月的黴雨,今天突然放晴了。

  更想不到的是,被譽為武林第一美人的徐紅玉,居然肯下嫁羅天保。

  論家世,燕京徐家是武林世傳,俠名滿天下,久受同道敬仰尊祟,太行羅家不過是近年才崛起的豪門,聲名在正邪之間,正道人士不屑與交,邪派人物敬而遠之。

  論年紀,徐紅玉才雙十年華,宛如一朵盛開的鮮花,羅天保卻已六十出頭,足可做她的祖父有餘。

  論人品,更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徐紅玉被譽為當今武林第一美女,而羅天保卻生得豹頭環眼,一張血盆口,滿嘴絡腮胡,那模樣,竟跟張飛好像是同胞兄弟。

  只有一點,差堪比擬。

  那就是羅天保的「百摺如意軟刀」和「追魂七斬」並稱武林雙絕,不下於燕京徐家的「飛霞流雲劍」。

  然而,徐紅玉真會為了羡慕羅天保的武功,便寧肯下嫁一個足可做自己爺爺的粗人?

  你不信?

  還真有這種事。

  喏!吉期就是今天。

  雨過天晴,山巒被洗滌得一片清新。

  迎親隊伍踏著雨後的山路,吹吹打打而來,或許是久雨乍晴使人精神振奮吧,兩班鼓樂隊也吹奏得格外起勁,老遠就聽見嗩呐和鑼聲了。

  羅天保對這門親事看得比什麼都重,特別派出羅家堡的總管「三眼門神」宮天林率領十八名藍衣鐵衛親赴燕京迎接花轎,一路上,鐵騎簇擁,快馬開道,當真是既威武,又顯赫,當年皇帝老倌護送公主出塞西番,也不過如此。

  宮天林高跨紫雲騮,緊隨在花轎後面,十八名藍衣鐵衛人人勁裝疾服,一色的紅驃馬,九匹在前,九匹在後,緊緊繞護著新娘花轎,加上媒人的小轎,馱箱籠的騾馬,扛喜牌的力夫,吹奏的樂隊……

  整個迎親隊伍,迤邐達半裡多,人馬近百,好不熱鬧。

  因為途中雷雨綿綿,多少耽誤了點行程,今兒個,就是吉日,宮天林心裡難免有些兒焦急,眼看天已放暗,便一疊聲催促著隊伍加緊趕路,希望儘快在申牌以前趕到堡中,免得誤了時辰。

  前面喜字牌已經轉過山椏,再過去,就是飛狐口,由飛狐口至羅家堡,半日可到,時間應該足夠,

  正行間,隊伍突然停下來。

  不但隊伍停止行進,連鑼鼓聲也停了。

  宮天林眉頭一皺,向身邊一名藍衣鐵衛道:「怎麼一回事?去瞧瞧!」

  那武士一抖絲韁,飛馬越前,片刻,又如飛而回,手裡卻多了一隻小巧的黑漆葫蘆。

  宮天林接過葫蘆掂了掂重量,臉上突然變色。

  「這東西從哪裡來的?」

  「就掛在前面轉角處一棵樹上。」

  「咱們開道的人呢?」

  「兩騎開道的快馬全系在樹下,人卻跪在路中央,看樣子,是被制住了穴道,所以隊伍不敢前行。」

  「哦!」

  宮天林又低頭看看那只黑漆葫蘆,神色連變,低聲吩咐道:「千萬別驚動了新娘子,你們守護花轎,我去應付……」

  舉手揮擺了一下,接道:「歇轎休息,都在原地暫歇,不許走開。」

  安頓好花轎,一夾坐騎,越眾而前,同時問了問鞍側雁翅鐺和背後九節鞭。

  宮天林號稱「三眼門神」,其實當然沒有三隻眼睛,但他雙眉之間,有一粒黑色肉瘤凸出額前,就跟眼珠子一樣,看來頗有幾分猙獰,使用的又全是外門兵器,身軀魁偉,宛如半堆鐵塔,倒真像一尊門神。

  然而,他外貌雖然盛猛,卻並不是個粗魯人,相反地,心機竟十分深沉,是個外猛內陰的人物。

  他故意讓坐騎緩緩而行,心中已在盤算應該如何對付這黑漆葫蘆的主人。

  轉過山椏口,果然,兩匹空馬系在一棵樹下,出路正中,卻並排跪著兩名負責開道的堡丁。兩人面前放著一個銅缸,跪在地上不停地磕頭,仿佛特來賀喜討賞的樣子。

  但行家一望而知,磕頭的人絕不是出於自願,而是身上某一部分經脈已道封閉,當血氣經過閉穴時,便不由自主會磕下頭去。

  制穴使人僵硬或昏迷,都不是難事,像這樣制閉經脈,使人身不由已持續某一動作,卻非高手莫辦。

  黑漆葫蘆的主人,顯然是點穴高手。

  宮天林沒有理會兩名受制的堡丁,坐在馬上一抱拳,道:「周老大。咱們羅家堡跟你井水不兒犯河水,有話盡可面談,這算是什麼意思?」

  他的話剛說完,路傍那棵樹上忽然傳來一聲冷笑,道:「什麼意思,難道你姓宮的還不明白?」

  「周老大,你不聲不晌,就亮出了銅缸鐵葫蘆,並且對敝堡兩名屬下動了手腳,宮某怎會明白你的來意?」

  「嘿嘿!」

  笑聲中,一條人影從樹上飄落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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