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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四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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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湖畔躡蹤 江濤聞聲卻步,猛旋身,但見一條人影正自街角暗處掠登屋面,如飛向城外而去。此時夜色雖濃,街上猶有行人;那人影居然不顧驚世駭俗,踏屋越脊而奔,膽子未免太大了些。 江濤劍眉一批,疾行幾步,進入一條僻靜小巷;見附近別無他人,一長身,也飛上了屋頂。精目電射,瞥見那人連頭帶身子用一條床巾似的東西裹住,脅下卻倒挾著另一個灰衣漢子,舉步如飛,由十丈外掠過。從身法看,那人輕功競頗不俗。 江濤看不清那人面目,更不認識那被擒的灰衣漢子,但卻不忿他當街炫露武功,身形微折,飛步追了下去。那人好像也發覺被人追躡,腳下頓時加快。江濤也不示弱,真氣暗提,一路追尾不舍。 轉瞬間,已到了城牆上。那人飛快地回頭望了一眼,身形拔起,意越牆而出。江濤不願跟他多耗,緊跟著也造出城外。 突然施展「落英飛絮」絕世身法,一掠數丈;迫近那人身後,沉聲喝道:「朋友,請止步!」那人充耳不聞,身子一轉,沿牆而奔。江濤怒道:「朋友再不停步,休怪在下要失禮了!」那人只是不理不應,仍然飛奔如故。 江濤猛發一聲怒哼,一頓足,電掣般疾追而上。逼近三文內,振腕一抖,喝道:「我就不信你能走得了,接掌!」聲落,一式「天罡印」已暗運三成真力發出。不料掌勢剛出,前面那人突然停步,一反身將脅下灰農漢子迎面擲了過來。這一手,大出江濤意外;連忙一收真力,變掌為抓,接住及衣漢子。 那人適時掀去裹身床巾,揚聲笑道:「少主人別打,我是青兒。」 江濤注目看去,果然是周青青,不禁怒道:「你究竟在搞什麼鬼?小梅呢?」 青兒笑嘻嘻道:「少主人,您先不要生氣嘛!咱們發現一樁樁重要的秘密,羅姑娘守在那兒不能離開,特地叫青兒來給您報訊的。」 江濤聽說小梅無恙,心內稍寬,沉著臉道:「你們兩個簡直在胡鬧!叫你們候在巷口,為何不告而去?害我白擔了半天心!」 青兒笑道:「咱們來不及了呀!而且,羅姑娘又不許青兒報訊太早,怕少主人笑咱們小題大做,所以……」一面說著,一面吐舌扮鬼臉,把話打住。 江濤又好氣又好笑,低頭一指那灰衣漢子,道:「此人又是誰呢?」 青兒道:「這傢伙跟蹤少主人從客店出來,青兒不知他們還有沒有其他接應,不敢出聲招呼;只好從後下手,擒了這傢伙,引少主人到郊外來見面。」 江濤一怔,道:「這麼說,倒難為你這般機警。可是,你怎知道他是跟蹤我的?」 青兒道:「我正要回客店報訊,恰巧看見少主人從店裡出來,這傢伙就跟在後面十丈外!」 江濤連忙將那灰衣漢子放落地面,一探脈息,竟已氣絕身死。怒目一閃,正想叱青青兒不該出手太重;忽見那灰衣漢子唇色烏黑,耳鼻中更滲出一縷縷血絲。撬開口腔查驗,才知那灰衣漢子口內早藏有毒丸,被擒之初,便咬碎毒九自盡了。 由此一端推測,灰衣漢子身後,必然是個嚴厲而殘酷的組織,很可能就是天心教。但搜遍全身,卻又找不到天心教徒特有的號牌信物。江濤劍眉深鎖,默然良久,親自掘坑掩埋了屍體,凝容問道:「小梅現在什麼地方?」 青兒向東一指,道:「在鄰近湖邊一座河神廟外等候……」 江濤一揮手,道:「帶路!」 都陽湖北通長江,集修、贛、信、昌四水;汛期湖面擴大,汛後水落,濱湖一帶就成了肥沃平原。是故,沿湖百姓祈潮問汛,求菩薩保佑收成和平安,多在湖濱建廟祈福。不過,侍奉的菩薩卻不相同:有把龍王的「龍王廟」,也有把大禹王的「禹王廟」;更有一類迷信較深,祀供一種面目猙獰的河神,又稱「河神廟」。 據說這位「河神」,蚊首人身,最喜歡娶童女為妻;而且太太不嫌多,每年要娶一位,必須由附近百姓人家按期送處女活祭。這位河神爺有了新婦,一高興,這一年就太太平平不鬧水災;假如他老人家一不高興,發了脾氣,這年准定洪水為災——那些靠天吃飯的老百姓就慘了。 老百姓為了活命,不得不按期活祭童女;相沿成習,遺害無窮!不知害得多少人家骨肉離散。後經官府嚴禁,才漸漸把這惡習迷信廢了。於是,河神廟大都香火斷絕,廟宇頹敗,不復有當年氣勢。 這一座「河神廟」,位於南昌府東,濱臨湖畔;四周一片水草淒迷,甚少人家,只有這座廟宇建在一塊較高的土崗上。 廟中香火早絕,也沒有灑掃誦經的僧道。幾處樑柱已傾,數道廟牆已到,委實荒涼得絕了人跡。但不可否認的,那崗上一抹垂楊,密密幾叢翠竹,掩遮了整個廟宇;論地勢,視野開闊,四周景物一覽無遺;論幽靜,確是個隱密的所在。 青兒領著江濤飛馳來到土崗下,時已將近午夜;但土崗上那座破敗的河神廟中,卻隱隱透射出一縷燈光。兩人身形剛停,崗上垂楊林中,及時飛下一條黑影,果然是小梅。江濤原想責備她幾句的,誰知尚未開口,卻被小梅搶先埋怨道:「你們是怎麼搞的嘛!這時候才來?」 青兒連忙遞了個眼色,輕聲道:「還說呢!差點沒被少主人罵死!」 小梅俏眼一瞥江濤,笑道:「別罵,咱們雖然不告而別,實在情有可原。就憑發現這樁絕頂秘密,足可將功折罪了。」 江濤對這位紅石堡羅家掌珠,確是莫可奈何。淡淡一笑,道:「那得看是樁什麼秘密。值不值得功過相抵。」 小梅連聲道:「值得,包准值得!舉動輕些,隨我來!」纖手輕按唇,做了個「華聲」的手勢,一折彎腰,當先掠上土崗。江濤苦笑搖搖頭,提氣緊隨而上。 三人輕輕繞過廟側,來到一堵傾倒的土牆外。小梅用手向廟內點了點,嬌軀一伏一挺,悄沒聲息登上牆外一株楊柳枝頭。那株垂楊,正遙對亮燈的一間偏殿。江濤懷著滿腹疑雲,隨後長身而上;凝目向廟裡一看,險些駭然失聲…… 原來那間偏殿內陳設竟意外華麗——錦帳繡褥、紅木桌椅;地下鋪著厚厚的地毯,幾上擺著晶瑩的琉璃燈;金猊香爐、翡翠屏風……無一不是世上珍貴之物。殿中一張虎皮交椅上,坐著個錦袍老人;交椅後一字兒排列著四名絕色丫環,殿門口又有四名彪焊壯漢佩劍侍立。錦袍老人面前,正躬身站著一個禿頂老頭。 破廟暗藏華屋,已經令人難以置信;待江濤看清殿內人的面貌,更驚訝得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道為何?敢情那高踞交椅上的錦飽老人,竟是「碧目仙翁」顏光甫;而禿頂老人卻是那估衣攤的老闆。 只聽顏光前夜果似的一陣低沉怪笑,撚須頷首,狀甚得意;口裡稱讚道:「很好,很好!你能有此急智,總算沒有辜負我數月調教。不過,那江濤頗為機警,這辦法僅可使用一次。南昌城中,你暫時不能露面,以免被他撞見識破。」 禿頂老頭躬身道:「老爺子請放心。屬下已將監視之責交代了劉一虎,並命他踩實對方落腳之處和來到南昌府的目的,想必就快有回報到來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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