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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三


  藍明詩陪笑道:「愚夫之見,咱們仍然連袂搜尋,谷口也不必設置標記;只別離這山谷太遠,一旦發現劍氣果在此地,盡可迅速趕回。好在天未入夜,誰也料不到寶劍確實所在,到時候就看誰能搶先一步了。」

  劉香琴沉思良久,別無妙計,只得點頭答應。兩人飛身縱起,仍循原路疾掠而去。

  待雙妖去遠,顏光甫長長吐了一口氣,詭笑道:「這兩個妖物,可算聰明一世,糊塗一時!如果真照劉香琴的主意,坐守谷中,倒實在是樁頭痛的事。」

  小梅笑道:「我卻看著這一對夫婦怪好玩的,模樣兒像個小娃兒。那個女的,開口閉口自稱老娘;那個男的,挨了罵不敢還嘴,十足是個怕老婆的腳色。」

  顏光甫正色道:「姑娘千萬別小覷了黑白雙妖。這兩個妖物出了名的兇狠,殺人不眨眼,出手毒辣;橫行數十年,不知道害了多少武林同道的性命。」

  小梅問道:「雙妖武功比老前輩如何?」

  顏光南道:「單打獨鬥,老朽或可略勝半籌;假如雙妖聯手,那就沒有把握了。」

  小梅聞言發愁道:「這麼說,等到人夜時雙妖再來,我和哥哥怎能抵擋得住?」

  顏光甫碧目連轉,忽道:「有了,咱們何不趁這半日工夫,編織一張草棚,將水潭掩蔽起來,使劍氣不致洩漏,或可瞞過雙妖。」

  小梅搖頭道:「這辦法不妥,想那水潭寬達十丈,如何掩蔽得住?」

  顏光甫也覺得這個點子不太高明,未免感到洩氣。

  正在這時,谷口突然又出現幢幢人影。這次來的竟達十餘人之多,其中有男有女,憎道俗俱全,聲勢十分浩大。來人在谷口略為停頓,便魚貫進入山谷。及至近前,卻把林內顏光甫和梅劍虹看得不約而同倒吸一口涼氣。

  首先吃驚的是梅劍虹,因為他發現那行人為首一個黑衣美婦,赫然竟是雪姑。顏光甫也暗吃一驚,原來他也認出了後面跟隨著的四名老人,分明是「天南三鬼」和古月道人。除上述五人之外,雪姑身邊還帶著三名黃衣少女;天南三鬼後面,還緊隨著一個五旬開外、神態威猛的魁梧頭陀,和另外兩名剽悍的銀線武士。

  這頭陀面貌雖然陌生,卻是天心教饒州(即今邵陽)分壇壇主,法名淨性,又號虎面行者;善使一柄九十斤重的月牙方便鏟,乃教中一員猛將。虎面行者原是五臺山僧人,因生性暴虐,殺孽深重,被守中方丈責駡;一怒之下,屠盡寺僧。從此蓄髮改做了頭陀,投入天心教,在饒州城西崇元寺設立分壇。

  論教中資望,尤在鄂州五槐任主陳鵬之上。

  這些人,包括天心教副教主、總教護法、分壇壇主,人人都是武林第一流高手,其實力幾乎占全教大半。天心教此舉,可算是傾巢出動了。

  大群男女躡空飛掠,轉瞬都到了水潭邊。雪姑為此行首腦,游目環視全穀,首先脫口贊道:「好一個幽靜隱密的山谷,尤其這水潭,竟是最理想的藏劍之處。我看,八成兒准是這地方了。」話聲微頓,含笑回顧身後請人,問道:「各位高見以為如何片古月道人頷首不語,「笑面無常」屠開方卻搶首答道:「從形勢上看,確是藏劍佳地。但老菩薩叮囑再三,果有神劍,志在必得,鄙意認為不妨再看看其他地方,寧可辛苦些,以免疏失。」

  雪姑點頭道:「不錯,聽說武林各派風聞消息,都有高手兼程趕來懷玉山。方才在谷外發現的兩具屍體,更可證明各派爭城藏劍,已經不惜互相殘殺。但既已流血出手,這山谷卻無人佔據,未免費解。」

  屠開方滿臉館笑道:「這正是令人困惑之處,或許那得手的一方起初也認為這片山谷可能就是藏劍的地方;等到傷人之後,入谷查看,卻一無所得,只好離去了。」

  雪姑道:「屠護法的意思,是說這山谷乍看顯得突出,實際並非真正藏刻所在?」

  屠開方忙道:「屠某未敢斷言,只是提醒副座一聲。副座聖明,必有決斷。」

  雪姑淡淡一笑,又問古月道人道:「道長有何高見?」

  古月道人微笑道:「神劍本是靈物,隱跡之處,必有劍氣外露。貧道以為此時大可不必預作推斷,副座如覺得此穀可疑,何不先留人在附近守望,等晚間再作定奪!」

  屠開方哈哈大笑,接口道:「道長灼見,恰與鄙意不謀而合。」

  雪姑含笑道:「好!就這樣辦。咱們趁此時間再往別處看看,如能剷除幾批外敵,也省卻臨事礙手礙腳。」說完,向虎面行者淨性頭陽頷首示意;然後輕拂羅袖,向谷口縱去。

  虎面行者立即沉聲吩咐兩名隨行銀線武士道:「你們兩個留下來,謹慎扼守此谷,外人擅入,一律格殺勿論……」雪姑忽然停步接道:「如遇強敵,可用旗花呼應。」

  虎面行者躬身一暗,回頭又道:「聽清楚沒有?」

  兩名武士一齊應道:「謹遵令諭。」

  雪姑率領眾人飛身出穀而去。那兩名武士互相計議了一會,便依命行事;一個留在水潭邊,一個則把守在山谷人口處。

  小梅低聲問道:「雙妖才去,天心教又到,並且市下暗樁。

  老前輩,怎麼辦?」

  顏光甫冷冷一笑,道:「區區兩名武士,何足礙事!不過現在時間尚早,樂得且讓他們代司警戒;待天色入夜,再收拾他們不遲。」

  小梅卻不安地道:「看來今夜趕到懷玉山的高人不少,咱們即使能取得藏劍,要想平安脫身,恐怕也不容易。」

  顏光甫輕曬道:「姑娘何須過慮,神劍到手,誰還攔得住咱們?」

  小梅道:「可是,大牛只有蠻力,不會輕功,萬一遭遇強敵……」

  顏光甫陰惻測笑道:「老朽早有安排,絕不會誤事。姑娘儘管放心調息,準備天晚如計而行就是了。」小梅見他笑得古怪,不覺心中一動,默然未再開口。

  自此之後,林中四人都沒有出聲——顏光甫盤膝躍坐,分明是養精蓄銳;梅劍虹緊捏著劍柄,不時向小梅投來一瞥充滿焦急和詢問意味的目光;小梅心裡煩亂,黛眉沉鎖,低頭想著心事;只有大牛毫無心機,傻愣愣坐在一棵大樹後,抱著乾糧籃子,吃個沒完。

  小梅不禁對這個傻小子泛起無限憐憫。從顏光甫的言行性格推斷,顯然未對大牛存著善意;可是,看來傻小子卻真把顏光甫當作了師父,一點也沒有為自己的安全擔心。,她雖然在這樣想,自忖亦無保全之策。眼下情勢險惡,顏光甫已難對付;而黑白雙妖和天心教大批高手又相繼現身。姑無論藏劍能否到手,一場血戰勢難避免;假如真的動了手,自己和梅劍虹是否能平安脫身?也是一樁疑問。正煩惱間,忽見大牛丟下了乾糧籃子,用手摸摸肚子;躡足趨至顏光甫身邊,低聲說了幾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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