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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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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中一個也道:「裘兄說的不錯,小弟亦有些疑心。誰不知道何四姑是有名的奸詐蕩婦,咱們別被她誆了才好。」 右首老人陰惻側道:「這是什麼事,她敢嗎?再說,連洞庭七劍都在高河埠窮搜客店,可見事情不假。」 裘姓老人道:「如果不假,難道那姓江的娃兒長了翅膀飛了不成?」 右首老人笑道:「天羅地網早已布好,就算他長了翅膀,也飛不出咱們的手掌心。快走吧!別叫雙殘得了先手倒是真的。」 三人談論到此,果然急急循著兩名麻衣老人所去方向飛掠而逝。 江濤聽了這番話,卻驚出一身冷汗。暗忖道:「幸虧我躲得快,不然,豈非才離虎窩,又入狼穴?」想起何四姑,直叫人恨得牙癢癢!早知如此,昨天就不該放她脫身了。他匿伏石後,足足又等了半盞熱茶之久,不見第三批追騎;才跳起身來,疾步奔入道旁一片松樹林,匆匆落荒而逃。 穿出松林,是一條湍激的河流。江濤略辨方向,便飛步沿河向下游奔去。奔了百餘丈,卻見岸邊蘆葦叢中泊著一艘單蓬小船。船尾舵梢上,一個鬚髮俱白的艄公,正悠閒地吸著旱煙。 江濤暗喜,加快腳步出了林子;吸氣縱身,一躍登船,低頭鑽入艙內,沉聲道:「老爹!煩你快些載我過河去,自當重謝。」 那艄公問道:「公子爺,這樣夜深了,你急急的要到那兒去!」 江濤道:「隨便去那兒都行,只求老爹快一些。」 艄公又道:「公子弄錯了,我這條船是漁船,向來不載客人的。」 江濤央求道:「老爹行個方便,在下是被壞人追逼,走投無路。您送我渡過河去,情願多贈銀兩,補償您的漁錢。」 那艄公好像頗不願意,慢條斯理熄了旱煙,站起身來,口裡哺哺道:「眼看魚兒已經上鉤了,失去機會,豈不可惜!這大概是命裡註定的吧……」 正說著,岸上忽然出現一條人影,沿著松林飛縱而至,不多久,也到了河邊。江濤一眼瞥見,登時倒抽一口涼氣;忙不迭緊貼船蓬,極力隱蔽身子。原來那人赫然正是何四姑。 何四姑走近船邊,竟含笑問道:「焦老爺子,可曾看見那姓江的書生嗎?」 艄公兩手一攤,道:「沒有啊!一夜連鬼影子也沒有看見半個。」 何四姑道:「老爺子謹慎些,我料他准在附近,仔細別叫他漏網溜了才好。」說完,又急急向上游去了。 江濤驚魂未定,忽覺船身一蕩,小船已像怒箭般射離河岸。霎時間,舟輕水急,順流而下。那艄公放下長篙,系牢舵柄,重又取出旱煙燃火吸了起來;目注江濤吃吃而笑,道:「江公子,說說看,你該拿什麼謝我呢?」 江濤駭然道:「你……你是誰?」 艄公笑道:「老朽焦天祥,有個小小匪號,叫做『銀須鼇』,現在職位是巢湖二十八塞總巡江。不瞞你說,老朽對這職位並沒有多大興趣,早就有心辭職不幹;否則,今夜也不會救你一命了。」 江濤道:「這麼說,你也是何四姑的同夥?」 焦天祥笑道:「老朽只是其中之一,今夜何四姑邀約的同道高手,不下十餘人之多。除了咱們巢湖水寨三位瓢把子,還有峽山雙殘、湘江人屠活僵屍、大巴山羅氏五虎;這些人無一不是黑道巨孽,你落在任何一人手裡,也休想像現在這樣舒服。就憑這一點,你也該重重謝我才對。」 江濤聽得心涼不已,但卻力持鎮靜淡淡一笑,道:「你要我如何謝法?」 焦天祥哈哈笑道:「公子何必明知故問呢?如蒙不棄,只須把那『擎天七式』劍譜照樣抄錄一份給老朽,事後你要去那兒,老朽一定負責送到;兩情相抵,互不虧欠。」 江濤劍眉一挑,道:「假如我不願意呢?」 焦天祥嘿嘿乾笑兩聲,道:「不會的,公子是聰明人,何況老朽對你又有救命之恩,再說……」 江濤截口道:「不必再說了,我坦白奉告三個字——辦不到!」 焦天祥眼中凶光一閃,陰側側道:「怎麼?不肯?」 江濤毅然點頭道:「是的。」 焦天祥注目又道:「救命之恩也不報了?」 江濤曬笑道:「假如我吝惜一命,早就將劍譜給了何四姑,何致再領你的救命之情呢!」 焦天祥怔了一下,又吃吃笑起來,道:「公子為什麼死心眼呢?擎天七式雖是曠世絕學,既有天心教譯本在前,又有顏光甫抄本在後;現在再來一份第三份,還不就是那麼一回事 這句話,卻觸發了江濤的怒火,當下臉色一沉,怒叱道:「住口!我雖受天心教威逼利誘,並未替他們釋出全書。至於顏光甫,是被他以詐術騙去,一之為甚,豈肯再蹈覆轍?我勸你趁早死了這條心,無論你用什麼手段,休想我會答應。」 焦天祥怏怏站起,聳肩道:「老朽是一番善意,公子又何必敬酒不吃吃罰酒呢?」 江濤怒目道:「你應該問問何四姑,看江某人是不是可以輕侮的人!」 焦天祥陰笑道:「老朽早知公子藝出名門,赤陽指無堅不摧。但是,上了這條船,只怕就由不得公子了。」 江濤霍地挺身而起,喝道:「你想怎樣——」一句話未完,焦天祥忽然長笑一聲,探手扣住艙蓬,猛一用力,全身後仰。小船登時翻轉,兩人一齊落水。 江濤自忖泳術甚侍,落水後毫不慌亂,閉住一口真氣,輕輕折腰剪腿,潛落數尺。正劃水泳行,突然發覺一線白影從後測疾竄了過來。 焦天祥不愧「銀須鼇」三字稱號,雖在急流之中,分波穿浪,仍然其快如飛。由後一探手左手五指竟扣住了江濤的後頸脖,右臂橫翻,便想點閉他的穴道。江濤一驚,急忙縮頸弓身,一手反扣焦天祥腕脈;另一隻手肘奮力一記「肘槌」,猛搗而出。焦天祥毫無防備,胸前重重挨了一下,痛澈心肺,連忙鬆手。 兩人一觸即分,都提高了戒心;各自穿波繞了一個圈子,全神搜尋對方位置。 河水渾濁,不比海水清晰;加上水流湍急,在水底交手,一切步法把式都失去了效用,全憑水性深淺決定勝負;而這一點,江濤自然遠不如執掌巢湖二十八寨總巡江的焦天祥。不過,焦天祥也未料到江濤的水性會如此嫺熟。原先以為只要把船隻弄翻,使江濤無法發揮「赤陽指」威力,舉手之際便可以生擒活捉;誰知大意輕敵,竟吃了一次悶虧。於是踏浪倒退出兩三丈,卸去外衣,摘下腰間分水峨嵋刺,決心先廢了江濤兩條腿;然後捉他上岸,脅迫抄錄「擎天七式」劍譜。 焦天祥惡念一起,身形飛快地在水中兜轉數匝;滿頭白髮飄散,狀如曆鬼,挺刺又向江濤撲來。 第二十六章 釜底抽薪 江濤吃虧在水性不及焦天祥,而且手無寸鐵;見狀大驚,忙不迭張口吐出腹中余氣,施展「坐水法」——整個身子宛如一塊頑石,直向河底沉落。焦天祥不舍,調頭急追而下。 江濤沉到河底,腳下觸及一片污泥,忽然情急智生;雙臂用力攪動,泥漿翻滾,頓時揚起一蓬黑忽忽的濁浪。趁污泥暫時掩蔽了焦天祥的視線,匆匆解下儒衫,塞進一大把水草和石塊,繞了繞,束成一條布棍。 他料定焦天祥被泥漿所蔽,必然會向上游方向略為浮升;於是故作驚恐,向下游逃避。焦天祥果然上當,身形一轉,順流追了過來。江濤有意讓他迫近,倏忽間手足並用,驟然改變了方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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