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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九


  所以,他一出手,就全力纏著郭石頭,郭石頭是白蓮宮第一高手,只要絆住郭石頭,其餘夏姥姥等人多半不是威甯侯府武士敵手,情勢一旦危急,白玉蓮必然會對鐵羽採取報復。

  金克用的推測只有部分正確,混戰才起,白蓮宮的兩名侍女已傷在侯府武士的刀下,夏姥姥、黑妞,以及香奴和奇哥等,也都被一層層波浪般的刀勢所迫,只有招架,無力還手。

  但,白玉蓮卻只是緊扣著鐵羽的腕脈,好像並沒有拿鐵羽報復泄忿的意思。

  金克用唯恐天下不亂,手上一緊,全力搶攻地呐喊呼喝,催促著侯府武士加緊攻擊。

  刀光飛閃,人影翻腳,武士都是刀長人壯,占盡了上風,金克用卻自己久戰郭石頭不下,顯然有些心餘力絀。

  因為郭石頭一身橫練功夫,刀槍不入,斬馬刀砍在他身上,就像砍在岩石上,非但傷不了他,連刀口也砍得倒卷起來,郭石頭卻揮動著一雙大手,直如兩柄鐵鉗于,專向金克用的兵刃抓撈。

  激戰正烈,突聽一聲淒厲嘯聲,三條人影破空掠到,沖人戰圈,當時便有幾名武土受傷倒地,那是奉命迫截金克用的另一名護法,飛漁夫林嵩和他兩名株儒徒弟。

  這三個人趕到,白蓮宮門下精神頓時振奮,情勢也立即改觀。

  林嵩的一根釣杆擅長遠攻,兩名侏儒卻專門鑽空隙,踩下盤,侯府武士們人高刀長,下三路最虛,顧到林嵩的釣杆,往往就被兩名侏懦所乘,鑽到近身,短刀專戳腿肚子,令人防不勝防,片刻工夫,侯府武士已傷了七八名。

  金克用心裡一懂,被郭石頭一把抓住刀身,另一隻手就來扯金克用的胳膊。

  金克用不敢逞強奪刀,急忙鬆手躍退,卻不料郭石頭突然掉轉刀柄,竟將長刀當鐵棍使用,橫掃了過來,「蓬」然一聲,金克用接連三個筋斗,被打出一丈多遠。

  郭石頭大步趕上,又舉起了斬馬刀,突聞一聲斷喝道:「住手!」

  棍亂的戰插,在這一聲斷喝下寂靜下來,出聲喝阻的人,竟然又是鐵羽。

  大家都停了手,不知他又有什麼話要說。

  鐵羽對蓮白玉蓮道:「我們之間的恩怨,由我們自己解決,希望你撤退部下,不必混戰廝殺,多傷無辜。」

  白玉蓮微笑道:「你這話應該對威甯侯府說,今夜局面,白蓮宮只是出於自衛。」

  鐵羽道:「我也同樣叫侯府武士撤去包圍應暫不離開此地。」

  白玉蓮道:「為什麼?」

  鐵羽道:「你的目的,不過為了太行藏寶地圖,現在東西既己到手,就不該節外生枝,再對花貞貞暗下禁制,只要你解開了花貞貞的穴道,我保證戚甯侯府會放你們寓去,決不阻攔。

  白玉蓮笑道:「是否放我們離去,如今已經不必再問威甯侯府,更無須誰來保證,我只希望威甯侯府的人老老實實呆在關外,別打主意跟白蓮宮爭奪寶藏。』鐵羽道:「他們已經將秘圖全給了你,怎能再去爭奪寶藏?」

  白玉蓮道:「那可難說,他們知道寶藏在太行山,只須在附近守候,或者暗中跟蹤著白蓮宮,都可在寶藏發掘出土之後,再下手爭奪。」

  恢羽臉色一沉道:「白玉蓮,你不要自負大甚,過分刁難,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白玉蓮也沉下臉來,道:「什麼是小人?誰又是君子?太行寶藏本來就是蒙古韃子掠奪漢人百姓的財物,白蓮宮替千千萬萬受害漢人收回失物,縱然自負些,也沒有什麼過分的地方,姓鐵的,別忘了你自己也是漢人。」

  鐵羽道:「我是就事論事,與漢人蒙人籍貫無關,你不必妄想挑撥。」

  白玉蓮冷笑道:「你現在是我掌中之物,生殺全憑高興,我還用得著挑撥你嗎?」

  鐵羽道:「白玉蓮,你真的認為鐵某人已人掌握任憑生殺予奪?」

  白玉蓮沉聲道:「難道你還能反抗?」

  口裡說著,五指一緊,加上了四成力道。

  可是,她突然發覺握著的已經不是鐵羽的手,鐵棍。不!還是手,只是那只手突然變得堅逾精鋼,再也感覺不出,何處是脈絡?何處是穴道?

  白玉蓮大吃一驚,左手疾插,一掌拍向鐵羽的胸膛。

  她掌勢才發,左肘已被鐵羽的右手一把扣住,那不是一截鐵棍,而是五道鋼箍,緊緊勒住她的臂肉,掙不開,摔不脫。

  白玉蓮心裡駭然得將全身力量運集在右手,鐵羽的左手不放。

  兩人互相扣住對方一隻手,各自運力加勁,不片刻,彼此已面色通紅,額上冒汗。

  附近的白蓮宮門下和威甯侯府武士都看呆了神曳,連大氣也不敢喘一口。

  更吃驚的是鐵羽,十午不見,想不到白玉蓮在內功方面的進境,竟然如此驚人。

  他本來認為憑「鐵手神功」,隨時可以擺脫白玉蓮的脅持,所以始終鎮定,未作掙扎,誰知竟險些鑄成大錯,幸虧白玉蓮也同樣低估了他,否則後果真不堪設想……

  心念轉動,不敢再輕敵涉險,深吸一口氣,下半身沉樁拿穩,力貫雙臂,將體內真力源源發出,白玉蓮也同樣不敢鬆懈,奮起全力相抗。

  又過了片刻,兩人的呼吸越來越濁重,豆粒般大的汗珠滾滾直落,顯然,雙方內力都將耗盡,仍分不出勝負高低,這樣繼續下去,只有一個結果,那就是兩敗俱傷,同歸於盡。

  但形勢已演變到如此地步,誰也不能半途停手,明知拼下去勢將兩敗,也只能咬牙拼下去,旁觀的人,更無法替他們分解。

  因為雙方正全力相拼,就像拉緊的弦,生死懸於一線,內力暗勁佈滿身體四周,除非功力高過兩人,擅自出手化解,非但無益,自己反會被那種無形的暗勁震傷。

  眼看著兩人的臉色已由紅變白,漸漸現出虛脫跡象,大家除暗暗著急,無人能代為化解……

  不知不覺間,火炬已將燃盡,鐵羽和白玉蓮已經相持了一個多時辰,兩人原來站著,此時已坐在地上,但互相仍然緊扣著對方的手,絲毫不肯放鬆。

  或許,他們心裡都早有罷手的想法,無奈勢成騎虎,彼此既無法開口交談,以防減弱了真力,而且都不敢先放手,以免被對方所乘,這時候,花貞貞突然清醒過來。

  當她看清楚鐵羽和白玉蓮僵持苦熬的情形,不禁大驚道:「為什麼不快把他們分開,這樣拼下去,他們都只有一條死路!」

  說著,便想奮身上前,替兩人化解。

  花翎連忙一把拉住,道:「妹妹,去不得,咱們功力都不及鐵大哥,冒然出手,對他有害無益。」

  花貞貞道:「但咱們總不能眼看他們同歸於盡呀!」

  花翎注視著妹妹,輕問道:「你背部中了白玉蓮一掌,癡迷了將近一個時辰,現在可覺得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

  花貞貞道:「沒有啊。」

  花翎仍然不放心,又說道:「你運氣試試看。」

  花貞貞依言提一口氣,運行內腑,搖頭道:「真的沒有什麼。」

  花翎輕歎道:「看來白玉蓮倒並非十惡不赦的壞女人,至少,她沒有對你暗下毒手,咱們應該給她一個罷手的機會。」

  花貞貞輕籲一口氣,道:「不僅為她,就算看在鐵大哥和小薇的份上,咱們也不該對她大大過分。

  花翎一面點頭,一面喃喃道:「小薇……小薇……」

  突然腦中靈光一閃,低聲道:「對,只有她,或許能夠阻止這插拼死之鬥。」

  花貞貞道:「可是,小薇只是個小孩子,她能嗎?」

  花翎的聲音充滿了興奮:「在場的人,誰都沒有力量化解他們的拼鬥,只有孺子親情,才能使他們雙方自動停止,妹妹你辛苦一趟,快馬回府將那孩子帶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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